高雷雷:中國足球太惡心了 留洋西班牙是朝圣之旅
35歲的高雷雷,有著中國球員最跌宕起伏的人生。他曾經希望掙脫體制的束縛與傳統的牢籠,和老東家拼得魚死網破,和足協撞得遍體鱗傷。只為了離開這個他曾經夢想的舞臺、奔向那條未知的留洋之路。因此,他被稱作中國博斯曼。之后做了全職奶爸的壽司師傅還不知足,又成為了中國首位足球慈善家,希望將這份厚重的父愛讓更多孩子分享到。除了為孩子們搞學校,又開始免費為孩子們做球場。2015年10月15日,在高雷雷的多重身份中,又多了一個高齡旅歐球員的名片,他簽約西乙B球隊科內利亞,退役再復出,正式重新踏入職業賽場。
靠本事吃飯,簽約沒陰謀
體壇:這次的簽約有什么特別嗎?因為我看網上有一種說法說是財團運作,也有說是不用試訓直接簽約。
高雷雷:呵呵,這里是西班牙,所有的做法都是職業的。首先,想告訴大家的是,我這么多年,踢球、做慈善、建球場,基本上都是靠自己的錢,自己的力。我要是真有財團,還至于到現在才踢上球,還至于連國家隊都進不了?第二,這次完全是一次最標準、最職業的球員簽約程序,從經紀人聯絡,到飛到西班牙試訓,再到最后簽約,舉行記者會,都是用最職業的方式完成的。
體壇:能理解為試訓效果不錯,所以被留用?
高雷雷:對,從聯絡到試訓,再到簽約,一共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聽起來很快。但是中間其實也有波折,比如前兩天確實狀態不行,時差、身體、節奏等都在調整,和教練以及球隊的人慢慢熟悉之后,我也找到了西班牙球隊訓練和比賽的狀態。可以說是漸入佳境吧。
體壇:和球隊主教練和隊友有沒有什么交流,怎樣獲得他們的認可的?
高雷雷:包括主教練,包括球隊上上下下一開始對我沒有特別在意,一個35歲的中國球員,聽著就沒啥意思。而在之后的訓練中,我用我的態度打動了他們。經紀人說,主教練和隊友對我的精神非常認可,感覺我非常渴望能夠獲得這一份合約,也希望能夠得到重回球場的機會。這樣他們慢慢關注我,但是最終和我簽約,是因為他們認為我的足球能力和職業賽場的經歷,能夠幫到這支正在努力升上西乙的球隊。目前為止,我們的交流都很職業,也很暢順。
我們是升級熱門
體壇:科內利亞是一支怎樣的球隊?
高雷雷:拿巴薩B隊做一個參照,大家都知道巴薩的青訓水平,也知道這個球隊會有些球員將來成為巴薩一隊球星。這個球隊現在和我們科內利亞同時處在西乙B聯賽中,而且我們剛剛戰勝了巴塞羅那B隊,目前在西乙B聯賽中是排在第一。球隊上上下下一直有個信念,就是希望能夠升級,我當然希望這個事情能成,也希望能夠在1月加入后通過自己的努力幫助球隊升級。而且我也希望能夠拿到一份延續職業生涯的新合約。科內利亞和巴薩同處加泰羅尼亞地區,是加泰羅尼亞地區僅次于巴薩和西班牙人的第三大俱樂部,巴薩的阿爾巴就是這隊伍出來的。
體壇:很少有人在國外效力的球隊比本國的還多,你就是這樣,這次是你的第六支簽約的國外俱樂部,這次有什么不同嗎?
高雷雷:確實很不一樣,盡管這個球隊處在一個低級別聯賽中,但是它畢竟是一支西班牙俱樂部隊,訓練方法、對足球的理解,都是和那些豪門球隊統一的。我是一名技術型球員,對西班牙的美麗足球,天生就無法抗拒,所以這次也算是我的一次朝圣之旅吧。
首秀倒計時兩個月
體壇:離開職業球場五年的時間,不甘心是你的心情寫照,不放棄的信念也讓你創造了今天這樣一個奇跡,再次做回職業球員,心情如何?
高雷雷:就像你說的,我退役時的狀態,也可惜也不可惜。可惜在沒有更多時間和機會展示自己對足球的理解;但是不可惜就是因為中國足球太惡心了,這攤渾水我實在不想繼續趟了,我無法改變,也不會同流合污。現在再次回到球場,很感恩,沒有說創造什么紀錄那么邪乎,但是至少我認為確實是一個成績吧。
體壇:遠離賽場,沒有系統的訓練,幾乎是不可能再做職業球員的,這五年,你做了什么去保持狀態,能夠再次被國外的俱樂部認可?
高雷雷:對身體的愛護,可能是我和很多中國球員不一樣的一點。不抽煙不喝酒、不作踐自己身體,讓我至少在退役這五年依然用非常健康的生活方式活著。除此之外,我跑了14場馬拉松,體能狀態不差,我平時有在教我的學校的學生踢球,所以對足球的理解也一直在加強。姚明不打球,站上球場也比我強,同樣的道理,聯賽明年1月開始,我通過兩個多月的時間去練體能,相信還會更好。
體壇:想好這兩個月怎么去度過了嗎?
高雷雷:應該不會離開跑道和球場了吧,我也會調整一下自己的工作內容和時間安排,把足球重新擺在最重要的位置。因為現在球隊在聯賽期間,不太適合我進行恢復狀態,所以這段時間我會在國內,可能會和國安或者北控訓練一段,提升狀態也保持狀態。
體壇:下一步計劃是什么?
高雷雷:10月28日,下個星期三,球隊將會有一場非常重要的比賽要踢,對陣加泰羅尼亞聯隊,這個球隊的水平相當于西班牙國家隊,所以我是非常期待去踢,但是還要等等看我的身體狀態能否達到球隊的要求。11月1日呢,我會飛去卡塔爾多哈,和哈維一起代言一款足球產品,進行廣告拍攝,他是歐洲的代言人,我是亞洲區的。而11月4日,我會回到北京開新聞發布會,公布這次簽約的一些細節。之后就應該完全回歸到職業球員的節奏了,訓練訓練再訓練。
踢球賺錢建球場
體壇:薪水的問題,大家很關注,你對很多媒體都三緘其口,告訴我吧。
高雷雷:哈哈,我不愿意說是因為和大家的價值觀以及換算單位不一樣,這么說吧,薪水差不多夠我修兩個球場的。
體壇:你現在的換算單位,已經不是歐元、人民幣了,而是球場。
高雷雷:沒錯,是這么回事。因為錢對于我來講,真的不重要。我對于生活要求不高,現在的狀態我很滿意,只要讓我的兒子、家人過著平凡的日子就行了。更多的,我希望能夠把財力和精力分給這個世界,很多人問我為誰而活,我為主而活。一個有信仰的人,即使不被理解,但他自己認為是對的,那就沒問題。第十塊為孩子們建的球場,應該很快就會和大家見面了。
體壇:很多球迷很支持你,也有很多網友不理解,并且有一些不和諧的聲音,你有什么話想對他們說?
高雷雷:大部分的球迷是能夠明白你在做什么的,他們敬佩你的精神,也給你的行為點贊。只是一少部分的球迷會有一些過激的不正常的言論,這就是鍵盤黨,他們不能代表“球迷”這個群體。之前還會真的在意,還自我反思一陣,發現我自己沒啥問題啊,就只能不理他們了。事實證明,在現在這個社會,你做什么都有人罵,那就只好做的繼續做,罵的繼續罵了。
體壇:我知道你是一個自信的人,但是在這個歲數,我不相信你說一點沒有懷疑過自己會不會試訓失敗。
高雷雷:我從一個學生,變成職業球員,在中國頂級聯賽踢出了自己的位置,之后出國踢球,在很多的國家都留下過足跡,甚至踢過聯盟杯。盡管沒有進入過國家隊,但是我不認為這是我自己的問題。同時,我也不會因為這個對我自己的足球生涯有一絲一毫的懷疑。對我來講,足球層面,我確實對我自己的經歷是自信和驕傲的。從26歲離開中國聯賽,到35歲再次離開,這接近十年的狀態,說實話,前后其實是不一樣的。26歲,那時的我非常自信,狀態正好,也想要證明給一些人看。而現在的我,多多少少在拿到合約之前,是有所顧慮的。這種顧慮原因是因為我不知道會不會被認可。
我是足協的犧牲品
體壇:為什么一直想要去國外踢球?
高雷雷:國內媒體關注中國球員留洋,只是關注5大聯賽,但其實我在歐洲踢球的時候,我發現在歐洲的二三級聯賽,從少年隊到青年隊,甚至到成人隊有太多的日本和韓國球員,其實他們在5大聯賽中有出色的球員并不是偶然的,因為他們的隊員培養已經有一個牢固的基石了。我覺得中國足球的出路,一是青少年足球,二是讓年輕球員去歐洲,哪怕是二三級聯賽,讓他們真正了解足球是該怎么去踢的。包括我現在去西班牙踢球,其實還是在學習,希望將來有機會能夠幫到我自己學校的孩子對足球有著國際化的認識。
體壇:其實去國外這些年,在金錢上,你是受了委屈的……
高雷雷:2007至2008年歐洲經濟危機很嚴重的時期,我當時在歐洲一個月的工資是2000歐元,但我還是毅然選擇留在歐洲了。其實我也知道,也許自己的足球生涯就這幾年了,但我覺得錢對一個球員來講,不是最重要的,我就是熱愛踢球帶給我的快樂,所以我希望能在歐洲那樣干凈的平臺,好好地展示自己,好好地享受踢球。
體壇:你知道有人管你叫“中國博斯曼”嗎?我想這應該是一個不那么被人喜歡的稱呼吧?
高雷雷:其實那件事也真是被逼無奈了,國安找過我很多次,告訴我現在所做的意味著國內聯賽的大門永遠向我關閉了,因為我得罪的不是北京國安,而是中國足協。所以為什么我覺得“中國博斯曼”這個稱呼不準確呢,因為博斯曼他做這樣事情的時候基本是震平了整個歐洲足球圈,但我所做的卻是提醒了各個俱樂部把自己的合同做得更加完整,包括中國足協當時規定在球員結束合同后有一個30個月的保護期,相當于那30個月球員無法自由轉會到任何一支俱樂部,必須要有俱樂部愿意花錢買才可以,這樣就更好地限制國內球員,杜絕再出現第2個“高雷雷”。
后記:意氣高昂永不雷同
生于1980年7月15日的高雷雷,堪稱中國足壇經歷最豐富的球員之一。1996年至1997年效力于北京電車隊,1997年至1998年效力武漢紅桃K。1999年至2006年效力于北京國安,并在1999賽季末輪,絕殺遼寧隊,上演了經典的“工體阻擊戰”。2006年租借至澳超新西蘭騎士隊;2007年加盟芬超邁帕隊,并在聯盟杯中亮相;2008年再赴澳洲加盟惠靈頓鳳凰隊,2009年短暫加盟北京宏登,后加盟芬甲古迪比隊,2010年加盟美國明尼蘇達群星隊,下半年加盟北京八喜。2011年3月6日宣布退役。
高雷雷也可能是中國足球運動員中最熱愛生活的人。他從2007年起投身慈善事業,憑借足球賺到的錢,捐建希望小學,后捐建“21球場”。他還在北京開了一家名為“二十一”的日本料理店,當起了壽司師傅。
意氣“高”昂,永不“雷”同,這,就是一個愛生活、用心生活的北京大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