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刺隊很久沒有更換主帥了，他們不喜歡人事更迭。所以在控衛位置上，自1994-95賽季至今，排除傷病因素的影響，馬刺的先發控衛只有埃弗里·約翰遜、安東尼奧·丹尼爾斯/特里·波特（2000-01賽季），托尼·帕克（2001-02賽季起），德章泰·穆雷（2017-18賽季）。

之前的四名控衛，幾乎霸占了馬刺隊將近四分之一個世紀的歷史，正如托尼·帕克在談及此的反應：“就這么多，名單里就這些人了。”

1月21號那天，穆雷正式從帕克手中接過馬刺首發控衛的接力棒，但這件事卻沒有引起絲毫波瀾。就連年輕的小伙子穆雷都明白，總有一天，他也會像前輩帕克一樣在“終點”交工。

什么叫犧牲？

通常，一支球隊的“文化”意味著“我們做著那些核心球員需要我們完成的工作”，那不是真正的文化，而是以個人英雄主義為標尺的體現。馬刺隊擁有真正的文化。這種文化之下，大衛·羅賓遜甘愿在鄧肯到來后立刻交出了球隊老大的寶座，丹尼爾斯自覺意識到帕克首發會帶領球隊贏下更多的比賽，鄧肯明白什么時候該揭下身上進攻核心的標簽，讓球隊圍繞著萊昂納德運轉。這是波波維奇用了20年的心血，灌注在這支球隊靈魂深處的文化。

幾乎每一個NBA的運動員都渴求勝利，但其中的絕大多數，不允許自己在勝利的背后做出任何犧牲——數據，出手機會，錢，隨便什么吧。而這一點，也真實存在于很多教練身上，他們的自我意識甚至和大多數球員一樣強烈，請相信我。

帕克是那一代控衛中的常勝將軍之一，四枚總冠軍戒指，2007年，他更是率領著馬刺隊一騎絕塵，直落四場橫掃了年輕的詹姆斯和他的克里夫蘭騎士隊。盡管現在的他還當年掙得差不多（本賽季薪金為1540萬美元），可他再也找不回那輛法國小跑車了。

“你必須著眼大局，”帕克說。“身為職業球員，無論如何，這就是你必須做的事。你必須努力康復，球隊給我支付了那么多工資，所以這也是工資里的一項任務。但我卻從沒有把錢作為動力，我和波波的關心也遠比利益聯系更加深厚。他知道我為了盡快復出盡了多大努力，還有R.C.布福德也知道。這就是我著眼大局的原因所在了，我相信他們的決定會對我負責。”

新的一匹小野馬

穆雷不是個缺乏自信的孩子，但人們還是驚訝于他這么快就走進了波波心里。兩年來，各個方面的競爭已經讓穆雷長成了一匹小野馬，沒準備好登場“賽馬”，卻仿佛從每個毛孔里涌出了三頭六臂。身高臂長的穆雷已然成為相當出色的防守者，不過三分球的弱點卻暴露無遺，本賽季，他在三分線外出手18次僅僅命中4球（命中率22.2%），他必須在日后苦練這一項。

但穆雷從不懼怕任何人。“1000%是這樣，”這是賈馬爾·克勞福德對穆雷的評價，而這位森林狼隊的后衛是穆雷的導師。自從穆雷成了克勞福德家鄉西雅圖一所高中的校園明星之后，后者就開始指導這個小伙子了，想來也已經有了些時日。

后來，穆雷進了聯盟，克勞福德依然對他保持著關注，他告訴穆雷，“每一個夜晚，都要保持自己的節奏，盡量不要有起伏跌宕。這是一段很長的征程，讓自己持續享受這個過程吧。”

當上賽季球隊被傷病潮侵襲，穆雷一度首發了8場比賽，但很顯然，當時的他還沒有準備好。帕克在上賽季西部半決賽重傷之后，經歷了漫長的康復期，于是本賽季之初的7場比賽，穆雷又扮演了救火隊員的角色，出任馬刺首發控衛。

但在10月份和11月初的那段時間里，首發的穆雷表現不穩定，又受困于糟糕的投籃準星，波波維奇就試著用米爾斯首發打了接下來的11場比賽，也順便加強了首發陣容的攻擊性。

11月重歸替補席之后，穆雷進攻效率顯著提升。緊接著帕克迎來復出，球隊對他擺出一道限時令，穆雷也因此“受益”，偶爾能頂替帕克打上幾場首發，不過，誰都知道，這個孩子只是個實習生。

但馬刺的藍圖里，早就計劃把他們在2016年首輪摘下的這個小伙子培養為球隊未來的首席控衛。當帕克掙扎著打了一個月的比賽之后，他們決定不再等待。這一天還是來了。

“我們看到的，和你們以局外人的身份了解的可能并沒有多大出入，”布福德說道。“就像蒂米聽任波波的安排，馬努也支持我們盡一切可能讓球隊保持在最佳狀態，托尼那天和波波交流的時候，也是這種感覺。要不是托尼的職業精神如此卓越，我們是不可能取得改變的，更重要的是，他依然會以老師的身份，繼續幫助德章泰。”

波波維奇=絕對正確

至少，穆雷有足足半個賽季的時間準備。遙想2001年，帕克在生涯第五場NBA比賽中就入替首發，“最重要的是保持積極的心態，因為人生的起落是很正常的，”帕克說道。“現在，很多人對他懷有期待，不過你們該了解波波有多嚴苛，了解他是怎么調教隊員的。所以，我覺得想坐穩首發控衛的位置，與他而言并不容易。我會試著努力幫他的，無論他遇到什么麻煩，我都會動用我所擁有的一切幫他解決。也許我對球隊體系的理解比波波還深刻。”

這個賽季，馬刺過得并不輕松，依舊杰出的戰績掩蓋了陣容的捉襟見肘。萊昂納德歸期未定，蓋伊在圣誕節后就報銷了，圣城孤注一擲地把重擔壓在阿爾德里奇肩上。

相比之下，穆雷更像是另一個團體的人，和布蘭登·保羅、貝爾坦斯、福布斯和德里克·懷特一樣，是這個賽季打出突破性表現的年輕球員。“我們每天都在絞盡腦汁地研究新陣容，”布福德說。“波波不想讓我們為自己感到失望。因此，很多機會應運而生。試想，如果我們的陣容是一成不變的，那這些小家伙們會從其它地方收獲如今的機會嗎？我真的不敢保證。”

“這孩子棒極了，他很聽話，”帕克說，“他想變得更好，也知道如何變得更好。”帕克的話，意味著穆雷正在接受波波最苛刻的“特訓”——面對面訓話，對教練的無條件服從。“波波可不是跟你鬧著玩，”穆雷說。“他說的一切都是硬道理，從他嘴里說出的每句話都意味深長。對我而言，那就是絕對正確，需要執行的。”

是時候讓賢了

“正如你們所見，他們總在做著正確的事，”上周，穆雷在球隊訓練館里說道。“他們碰到了最合適的隊友，有著最兼容的性格，無論錄像課、力量訓練、投籃和運球練習里，人們都樂于助你一臂之力。他們有你想要的一切。彼此尊重，相親相愛，能和這樣的一群人在一起，只能說明我運氣太好。面對你們，我甚至連一個曾經誤導過我的人都說不上來，是的，我們互相扶持和尊重，我覺得這里就像一個家一樣，充滿了關愛。”

35歲的帕克，即便他老了，不復往日之勇了，經歷一次重大傷病了，那也依然在隊史里扮演著開創者的角色，也依然在馬刺隊更衣室里收獲著最大的尊重。他曾是19歲的新秀首發，六入全明星，還收獲了一次總決賽MVP，公認將在未來躋身名人堂的球員。他扼殺了那個重傷之后覺得沒有必要在為了回到球場而努力的，虛假的自己。

波波維奇足足用了幾天時間，才終于鼓足勇氣，找到自己一直以來的愛徒好好談了一次。帕克心里那股濃烈的感情，在他年復一年為法國國家隊征戰的歲月里早已印在了明面上。而這次，兩人的對話不算是一次促膝長談，波波向他傳遞的信息簡潔明了：是時候讓賢了。而且，這次是永遠。

說帕克開心的，一定是在撒謊，他可是個競爭意識極強的球員。但是，他接受了波波維奇的決定，就像這些年里鄧肯和吉諾比利們一樣，他的角色，也遲早會改變，逐漸淡化下去。

“很多人都不懂我和波波之間的關系，也不了解我們彼此有多尊重對方，”帕克說著。“所以，對我而言，就像有個聲音在對我說，去相信他吧，無論發生什么。我有種感覺，我在NBA的整段職業生涯都會在他的手下度過了，我也知道，他會陪我走完后面的旅程。當他告訴我，讓我和馬努一起替補出場是球隊眼下的最佳選擇，我相信他的判斷。我信任他。一旦他覺得這樣做會讓球隊變得更好，我自然沒關系。這么多年了，能一直為馬刺隊效力是我的榮幸，這也是我們團隊精神的一部分體現。馬努、蒂米和我，一直都互相分享和扶持著。”

下一次換控衛，2030？

上周，鄧肯和馬特·邦納回到馬刺隊的訓練館，穆雷也加入其中，和他們打了一場4對4的練習賽。

“他們對籃球是真愛，”穆雷說道。“他們已經退役了，本可以去忙另一攤事業，永遠不再回到這座球館，事實上，他們真的很忙。但他們依然愿意回到我們之中，足以見得他們有多熱愛這項運動。而我和他們一樣，同樣對籃球充滿了熱忱。”

“能看見鄧肯回到這里，重新抱起籃球，運球、投籃、比賽，這感覺真的很瘋狂。有朝一日，我也想和他們一樣，渴望留在這座球館。這與金錢無關，如果你真的熱愛籃球場，總能找到全情投入比賽的理由。”

帕克也是如此。以替補身份登場的前8場比賽里，他在場均18.9分鐘里，能夠得到8.6分，投籃命中率也達到了45.6%。他希望能在圣安東尼奧打滿20年，再結束自己的職業生涯，也就是說，打完這個賽季之后，他距離目標還有三季。帕克相信球隊會給他這個機會的。

所以，他依然保持樂觀——這是他與吉諾比利并肩作戰的最后一次機會，也是他延續生涯的機會。

“沒那么簡單，”他說。“你總得努力適應新環境。但是，對我來說，遲早有這么一天。我清楚NBA是屬于年輕人的，而自己是過去三個賽季里最老的首發控衛，所以我懂。而替補席更適合我延長自己的職業生涯。如果能得償所愿，波波給我再打三年的機會，我會在替補席上傾盡所能給予球隊最大的幫助。”

較之以往，馬刺隊也許會在本賽季迎來更多的調整和所謂的“開端”。現在，沒人覺得他們是爭冠的熱門球隊，但是他們的戰績仍然維持在34勝21負，一旦萊昂納德在某個時刻突然歸隊，他們依然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如果順利的話，萊昂納德有望在全明星之后回來。要知道，他們曾經在去年季后賽里擊敗過火箭，而扎扎·帕楚里亞墊腳萊昂納德之時，馬刺在西決第一戰足足領先勇士隊20分。

如果劇情重演，他們有心理優勢，也有勇氣，現在，他們有了一個足以延續至2030年以后的新主控。

“我們每天都在努力，”穆雷說道。“就像GDP一樣，他們做到了領袖該做的一切，這太不可思議了。但與此同時，總要有新人站出來，接過他們的接力棒。這就是我面前的機會：如果我會成為球隊的‘下一個’，那我就得快點做好準備了。堅持每天訓練，他們會看到我每天都在學習和進步。我只能這么說了。”

“保持健康，加練，從比賽中不斷學習。因為作為控球后衛，和橄欖球四分衛一樣，你得掌控一切，這是我對自己的期望，也正在朝著這個方向努力。我無所畏懼，為了實現自己的目標，我必將傾盡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