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競博彩(上):不管有沒有假賽,賺錢的都是外國人
剛剛結束的DAC,中國DOTA2迎來幾場酣暢淋漓的大翻盤,最終LGD奪得亞軍。但這并不是近日中國DOTA2的焦點,搶戲的是博彩與假賽這兩個焦孟不離的話題。
先有海濤實名舉報兩支DOTA2二線戰隊假賽,后有單車爆料前TI冠軍買外圍年入百萬。4月10日,因DSPL聯賽KDB對陣Bheart的比賽被大量觀眾舉報假賽,主辦方marsTV官方宣布緊急調查比賽問題,具體結果晚些時候公布。
假賽與博彩對電競來說并非新鮮事,去年10月《體壇周報》曾專文報道。當時我們曾說:“部分影響力非頂尖的項目,部分第三方賽事,因為職業選手本身收入有限,很容易成為賭博和假賽的溫床。”目前來看,重災區已經逐漸凸顯。隨著電競產業成長為影響世界的體育產業,所有電競賽事和項目恐怕都有必要提升未雨綢繆的警覺度了。
《體壇周報》原文鏈接如下,關于博彩與假賽的信息可以參見該文:
https://resource.ttplus.cn/publish/app/data/2017/09/01/93957/share1.html
中國國內法律嚴格禁止現金博彩,地下外圍的猖獗則表明,民眾對于電競現金競猜的熱情難以杜絕。在互聯網的灰色地帶,國外博彩公司正在攫取大量中國玩家的金錢。如何引導這股資金流,將是中國電競管理層需要思考的問題。
買外圍的錢被誰賺了?
假賽、博彩、外圍,猶如體育的跗骨之蛆,在傳統體育已不新鮮。絕大多數情況下,假賽本身是不能帶來利益的,而只有假賽與博彩結合起來才能發一筆橫財。花大量金錢或飾品買自己輸,比賽的時候演一演,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贏錢。認真打不一定能奪冠,放水卻一定賺錢,這個誘惑不是所有人都能抵擋。
勝者得名,假賽得利,這是最基本的邏輯。
在去年《體壇周報》的文章中,提到了博彩分為飾品博彩和現金博彩兩種。前者是當前許多電競APP所做的事,后者則大部分通過國外博彩公司在國內設立的外圍來進行。
海濤實名舉報的比賽,與DSPL被懷疑的比賽,如果確有其事,則其操縱人員應該參與了飾品博彩。這類博彩在國內很多APP上就可以直接進行,例如VPgame。目前國內法律允許進行虛擬物品競猜,但禁止現金博彩。不過在贏得虛擬物品后,仍然有一些變現手段,而這已跟博彩APP無關,屬于打了政策的一個擦邊球。
飾品變現畢竟麻煩,真正的賭徒都是直接用現金參與博彩。
據體壇電競了解,國外的體育博彩公司多年前就已將觸角伸入中國。通過足球籃球職業聯賽的博彩已形成相當大的市場,尤以靠近港澳的南方為盛。
電競產業崛起后,這些公司盯上了電競博彩的潛在市場,比較有代表性的就是bet188與bet365。網絡不發達時代,博彩公司通過熟人介紹、電話等方式擴張用戶群。互聯網普及后,因為便捷性和難以監管性,迅速成為它們擴散用戶群的主戰場。
在博彩玩家小Q的幫助下,體壇電競記者通過搜索關鍵字,找到了188的網站。
鏈接過程中,記者并沒有用到VPN。該玩家解釋說,登錄的網站服務器并不在國外,因此不需要VPN等翻墻軟件。它是國外博彩公司在中國互聯網上建立的外圍站點,但數據、賠率等信息與博彩公司主站點完全一致。
該主頁上,足球、籃球、乒乓球等傳統體育項目的賠率應有盡有。電子競技一欄中,包括了刀塔、英雄聯盟、CS:GO等國內外熱門項目。中國的LPL聯賽位列其中,且開盤的名目多達23種,有猜勝負、讓分、具體比分、具體某一局比分、人頭數、第一滴血、十殺隊伍等。
對記者關注的刀塔2項目,該網站只開盤了DPL而沒有開盤DSPL聯賽,而且DPL聯賽也只開盤了LGD、Newbee、VG等知名戰隊。
其原因有二:一是LGD、Newbee等戰隊在國外知名度較高,開盤能吸引一些國外玩家參與投注;一是博彩公司也看不懂某些DOTA2的成績走勢與表現,不敢輕易開盤。
在百度相關關鍵字,并登錄188網站時,還發生了有意思的情況:360瀏覽器發出警告“該網站包含博彩、賭博信息,有可能存在虛假信息!請警惕受騙!”不過警告歸警告,網站仍可以正常打開。
據知情人透露,博彩網站的網址經常會受到舉報,并因此被瀏覽器列為危險網站,時間一長也會被有關方面封禁。但出于種種原因,對網址的封禁往往有很長的滯后期。博彩網站在中國開啟分站時,往往會一次性申請大批備用網址,以便隨時轉移陣地,逃避封禁。
狡兔三窟,何況博彩?
“只要國外博彩公司還在,買外圍的需求就在,封禁網址就很難奏效,除非把整個互聯網全禁了。因為真正要博彩的玩家,還可以通過種種方法去查詢新的外圍網址。有時候甚至簡單的超乎想象,通過搜索引擎搜一下就能看到。”小Q說。
值得一提的是,國內一些人也盯上國外博彩公司,山寨出一個外圍網址,還經常排在搜索結果前列。不過這類網站大多只能算騙子公司,資金流不穩定,玩家下注風險很大。小Q則表示,有經驗的博彩玩家一眼就能分清哪個是真李逵,哪個是假李鬼。
新科DAC冠軍Mineski贊助商就是東南亞博彩公司
官方彩票是解決方案嗎?
由于缺乏統計,沒有人知道中國電競博彩外圍的市場有多大,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玩家參與其中。
“跟傳統體育足球、NBA相比,電競博彩外圍現在不算太大。”某資深電競博彩玩家對體壇電競說。
對于單車和某TI世界冠軍的買外圍爭論,這位玩家沉思片刻后說:“沒有證據,咱不能隨意對某個個人下定論。但可以這么說,——以當前的電競博彩市場規模,如果頂尖戰隊的選手買外圍然后操縱比賽,達到單車所說的一年七位數收入并非不可能。”
2017年Newzoo報告指出,電競是目前全球投注量排名第七的項目,位置在高爾夫球與網球之上。而且電競博彩的潛力還沒有完全開發,NFL在2016年的收入是130億美元,但其相關博彩產業收入達500億元,是賽事本身的近4倍。Newzoo表示,這一數據反映了未來電競博彩的巨大增長空間。
另據艾瑞咨詢統計,2017年國內電競游戲收入超過500億元。如果按照NFL的比例,電競博彩將是一個令人炫目的巨大蛋糕。
這才是188、365等公司改頭換面進入中國市場的真正原因。
Bet365成立于1974年,屬于最成功的幾家線上賭博公司之一。其老板丹尼斯科茨曾以30億英鎊的身價,名列福布斯全球富豪榜第403名。僅在2012年,公司就收入120億英鎊,向英國政府繳稅12億英鎊。
對絕大多數電競博彩玩家而言,投注電競僅為娛樂。
有資格有資金進行外圍操盤的畢竟是少數,體壇電競去年10月接觸的博彩玩家,大部分都承認自己長期來看輸了錢。而這些錢,最終轉化為188和365在中國的利潤,進而成為丹尼·斯科茨躋身福布斯富豪榜的墊腳石。
在外圍難以根絕,又無法監管的情況下,中國該如何對待電競博彩?
傳統體育早有先例,那就是推出官方彩票。從1994年開始,在國家體委統一安排下,中國開始發行體育彩票。二十年后,中國全年體育彩票銷售額超過3000億元。2010年南非世界杯期間,官方足彩銷售額為23億元,而在2014年世界杯期間,僅競彩游戲的累積銷量就要超過100億元。2018年又是世界杯年,足彩銷售不出意外將再次達到新高度。
如果國家開放電競博彩,以目前電競的粉絲數量與產業規模,這將是一個多大的潛在市場?
而目前,我們只能看著一大批中國玩家拿著真金白銀偷偷摸摸買外圍。往小里說,這些資金都落入私人博彩公司腰包,而沒有像傳統體育那樣成為國家體育基礎建設的資金池。往大里說,這將導致資金流向國外,影響我們的金融穩定。
監管層需要站在頂層思考問題,需要綜合各方面的情況通盤決策。2017年,應主管部門的要求,各體育彩票網站均暫停銷售彩票,但與此同時,各大實體網點仍然可以購買體育彩票。可見監管層對彩票實施步驟雖然謹慎,但開放的總體決心并未改變。
“輸給外人,不如輸給國家。”
這句出自博彩玩家小Q之口的話,話糙理不糙,或許正反映了面對電競博彩這個敏感話題,玩家心中的微妙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