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9日，湖南主辦的《第五屆全國冰雪季》在長沙國金中心大零真冰場正式啟動。在啟動儀式上，來自俄羅斯國家花樣滑冰集訓隊的埃里亞和斯列德表演完畢后，受到了觀眾朋友們的一致好評。

　　埃里亞十四歲，斯列德十八歲，他們都是《體壇周報》邀請來的小朋友。作為《體壇周報》的俄語記者，我有幸成為了這兩個孩子的陪同翻譯，并因此得到了近距離觀察新一代俄羅斯人的機會。

　　孩子決定了一個國家和民族的未來。所以，當發現他們真的很快樂、真的很喜歡中國的時候，感覺自己也真的稍微懂了一點普京總統的那句名言：給我二十年的時間，還你們一個強大的俄羅斯。

　　彈指十八年，原本焦慮的莫斯科在世界杯期間已經變得非常祥和，而且新一代的俄羅斯孩子，不僅善良，更快樂。

 

　　隨時向媽媽報告行程的大男孩兒。曾經和俄羅斯軍官打過近二十年的交道，也曾經和俄羅斯的職業足球運動員們打過近十年的交道，所以，習慣了俄羅斯軍官及球員那種桀驁不馴的我，28日，首次在濟南機場看到迎面走來的埃里亞和斯列德時，竟然很是有點意外的感覺：雖然他們都是第一次到中國，但他們在莫斯科確實已經是小有名氣的花樣滑冰運動員了，可他們臉上的笑容，竟然是那樣的陽光，一點也沒有功利世界中普遍存在的那種傲慢與偏執。

　　抵達機場后，十八歲的斯列德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自行利用微信登陸了機場的WIFI，并打了一個微信電話：媽媽，我順利抵達中國，已遇到了來接機的朋友！

　　給埃里婭的手機放了一個熱點之后，她也用微信向家人報了一個平安。

　　他們的微信連個頭像都沒有設置，顯然是最近專為來中國才安裝上的。但在隨后的四天時間里，微信卻成為了他們和家人最緊密的聯系手段：但凡行程有些變化，哪怕這些變化只是計劃之中的，斯列德都會立即把新的行程通告他的媽媽。

　　看到一個一米八五的大個子不停地大聲呼喚著媽媽，我絲毫不認為他這是什么巨嬰行為，反而是從中看到了戰斗民族復興的希望：西方最小的社會單元是個人，因此西方講究冒險和索取；東方最小的社會單元是家庭，因此，東方講究傳承和給予。所以，看到斯列德對媽媽的依戀之后，我再次體味了為什么就連俄羅斯自己的哲學家都認為，俄羅斯在骨子里屬于東方文化的。畢竟，東方文化最顯著的特點就是注重家庭倫理和親情，一個懂得尊重母親的民族絕對有資格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而最能吃苦耐勞的俄羅斯婦女培養出來的孩子，自然會是戰斗民族的中堅力量。

 

　　為什么中國人這么喜歡俄羅斯人？29日，小埃里婭和斯列德抵達長沙后的第二天，他們很早就來到國金中心，開始了對場地的適應性訓練。他們真的是很專業：那天是長沙醞釀十年一遇暴雪之日，氣溫真的很低，但他們到了冰場之后，馬上就換了專業比賽服，幾度適應性訓練，跳得也是讓圍觀之人立即感受到了什么叫速度和激情！在觀眾們的掌聲和鼓勵聲中，兩個孩子跳得更起勁了，以至于同是運動員出身、明顯喜歡上兩個孩子的體壇傳媒美女老總忍不住了，開始讓我給他們多次強調：現在只是訓練，不要做高難度的動作，不要出狀態太早，所有的精彩留到下午的正式演出！而且，看到小埃里婭的演出服穿得太過單薄，她竟然直接把自己的外套羽絨服脫下來披在了小埃里婭的身上！

　　不過，當我把美女老總的指示翻譯給兩位孩子并自作主張地加了一句“跳慢點”之后，瓦洛佳竟然很是遺惑地看著我說道：我們不會跳低速度的冰舞！看他是那樣的認真，我馬上就知道自己說了外行話了，所以，只好老實認帳：“我不懂你們的專業，不知道什么樣的速度更安全，但是，請注意安全，老總說了，安全是第一位的！”

　　金發碧眼的洋娃娃本來在冰場上就非常扎眼，再加上他們近乎完美的高超冰舞動作，兩個孩子立即成為了工作人員和周圍年輕觀眾的熱捧明星：無論是在上午的訓練還是下午的演出期間，不斷地有年輕人過來找他們合影。對此，大點的瓦洛佳顯得非常高興，而小埃里婭則絕對顯得特別興奮，所以，他們但有可能，總會滿足任何人的合影要求，小埃里婭配合擺出來的POSS那是相當可愛，而高高的瓦洛佳為了讓照片顯得更加合理好看，甚至不惜曲著腿來配合拍照！

　　不過，即使是第一次有了大明星的感覺，兩個孩子的表現還是相當職業的：由于表演安排的非常緊湊，而冰舞又是體力消耗非常大的運動項目，因此，在彩排和演出候場時，他們都盡可能地在更衣室里休息，以求保持最高的競技水平。

　　“為什么中國人這么喜歡俄羅斯人呀？！”表演完后，第一次享受明星待遇的小埃里婭好奇地問道。

　　“你看，和你拍照的都是中國的年輕人，中國的年輕人最佩服比自己厲害的人，特別喜歡向敬業的專業人員學習，你的冰舞跳得太好了，是他們的榜樣，所以，他們喜歡你，是愿意向你學習！”看著小埃里婭那純真的笑容，我也為那些勇敢的中國年輕人感到驕傲，“當然，中國人喜歡俄羅斯人，那也是有歷史原因的，前蘇聯的時候，中蘇友好，很多人都會唱《北京-莫斯科》這首歌的！”

　　“嗯，中國人喜歡蘇聯歌曲，我知道，所以，這次我們表演的壓軸冰舞就是《喀秋莎》，這支舞是專門為中國人排練的！”小埃里婭興奮地說道。“在你們這里表演真的是太棒了，我愿意每天都在這里演出！”

 

　　中國是個神奇的國度。飛行八個多小時后，懷抱布娃娃踏上中國這片土地伊始，小埃里婭那雙大大的眼睛，顯示的基本上就是興奮了。

　　“我想逛商店！”在濟南機場接到小埃里婭和瓦洛佳之后，我問他們想吃中餐還是想吃肯德基時，沒想到小埃里婭冒出的回答還真的是那么成人女性化。

　　不過，真的帶她到機場一樓的紀念品商店逛時，小埃里婭的孩子氣就真正顯示出來了：路過機場的兩臺抓娃娃機時，她絕對顯示了流連忘返的樣子，可惜，工作人員可能是去吃飯了，兌換不了游戲幣，所以，她只能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抓娃娃機，而真的到了紀念品商店之后，已經抱著布娃娃的她，直撲的還是玩具娃娃柜臺！

　　可惜，濟南機場的紀念品商店有點小，而且我們馬上要轉機奔長沙，所以，我只能是告訴小埃里婭：到了長沙之后，我們表演的地方，就是一個超級大商場，表演完之后，我帶你好好逛逛商場，買好玩的！

　　真的到了長沙國金中心，由于訓練、彩排、表演安排的非常周密和緊湊，所以，眼看著外面的繁華，小埃里婭雖然按著我的要求一直留在了冰場附近，但她對新鮮世界的渴望卻絕對顯露在了自己那雙大眼睛之中。面對這樣純真的孩子，我只能是盡可能的利用午休的時間，帶她和瓦洛佳略微體味了一下長沙的時尚和繁華，而一件中國羊剪絨外套，兩個意大利眼影則成為了小埃里婭在中國的第一次收獲。至于彩排間隙，帶她買到的一頂小兔子帽，則成為了她的最愛：但有機會，她就把這頂小帽子戴到頭上，而且，還故意把小兔子的耳朵彎了一彎！

　　表演結束之后，征求完瓦洛佳的意見之后，我帶他和小埃里婭到了酒店附近的一家法國超市，于是，我就見證了世界上最容易滿足的小明星：面對那些寫滿中國字的食品，小埃里婭時不時就露出驚訝的表情，而每當有一件食品被她扔進購物車之后，她都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而且，最令我感到有意思的是：面對中國超市大媽用奧利奧餅干搭起的藝術墻，她竟然猛拍了一通照片！

　　表演結束之后，30日清晨，兩個孩子按計劃提前趕到了機場準備轉道北京飛莫斯科。然而，長沙十年不遇的暴雪來了，我們竟然在國航的機艙中被困了將近七個小時，原本下午1點多飛莫斯科的飛機被改簽到夜里2點之后，還是誤點了！

　　“明天再走挺好的，我可以在北京多留一個晚上！”得知自己要乘的飛機已經飛走之后，小埃里婭竟然高興異常，“中國是個神奇的國度，我太喜歡這里了！我們明天可以到長城去玩嗎？”

　　“明天我們來不及逛長城了，但是，相信你四年后參加北京冬奧會的時候，我肯定有時間帶你玩一玩中國的長城！”面對這樣陽光的孩子，我能說什么，只能是默默地期盼著她真的能夠登上中國的長城。

 

　　年輕時的快樂真的很簡單。飛北京之前，在長沙要托運行李了，細心的國航工作人員竟然發現：因為裝了太多好吃的東西，小埃里婭行李箱的拉鏈竟然有一段被撐開了！當我把她的行李箱從傳送帶上搬下來，放到埃里婭的面前，讓她細看發生了些什么的時候，旁邊的瓦洛佳竟然笑出了豬叫聲，而且，最搞笑的是，他一邊大笑著，還一邊曲著腿、彎著腰，拍著手，圍著埃里婭的行李箱轉了起來！當時就把小埃里婭氣紅了臉！

　　看著瓦洛佳那興災樂禍的樣子，我是又好氣又好笑，瞬間就想起了自己另外一對年輕的中國朋友：兩人一起下樓時，身穿高跟鞋的女孩子一腳踩空，直接從樓梯上滾了下去，而旁邊的男孩子不僅沒去扶那個女孩子，反而是笑得抱著肚子蹲在那里起不來了！

　　年輕真好，因為他們的快樂很簡單，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撲面而來了。

 

　　助人為樂是孩子的天性。12月31日清晨，到酒店的自助早餐廳簡單吃了點之后，我返回房間將兩個孩子喚醒。睡眼惺松的他們都表示不愿意在酒店吃早餐。所以，我們直接坐上酒店的班車，大約二十分鐘之后，再次趕到了機場。馬上在T3四樓的國航柜臺辦完行李托運、領到登機牌之后，我帶他們來到了旁邊的餐飲區。可惜，看了幾家餐廳，里面提供的都是包子、米粥等中式簡餐，兩個孩子興趣都不大，于是，我提議到去吃麥當勞。

　　T3的麥當勞，位于二樓最右側（面對T3旅客的右側）一個很不顯眼的位置，不是常到T3的旅客，應當是很難找到的這個價格相對適中的餐廳的。

　　非常喜歡中國的埃里婭，對于馬上就要飛離北京，明顯表現出了一份不高興，所以，情緒絕對不高的她只是要了一杯橙汁，而瓦洛佳除了兩杯飲料之外，還點了三個漢堡！就在我懷疑他能不能吃得下這三個漢堡時，漢堡送上來了，我才知道他的選擇是多么的正確：很久不吃麥當勞了，真的不知道，十多年前大大的麥當勞漢堡，竟然成功地減肥到像個燒餅了！

　　消滅掉三個漢堡和一杯飲料之后，瓦洛佳抱著另一杯飲料起身就要離開，顯然，他是不想讓我和埃里婭多等。“你在這里把飲料喝完吧！”向來不喜歡讓孩子們邊走路邊吃東西的我，隨口說道，而瓦洛佳也聽話地又坐了下來。

　　就在瓦洛佳剛剛坐下的時候，小埃里婭竟然把我們面前的餐臺簡單收拾一下后，直接把餐盤送到了回收處！雖然，我知道，為了節省很貴的人力，在俄羅斯吃完快餐之后，顧客們通常都是自己把餐盤送到回收處，但是，在那一刻，我還是真的很佩服這位小姑娘的教養：在她心情不是很好的時候，在她面前還有兩位成人監護人的情況下，她自然而然地做了她認為自己應當做的事情。

　　瓦洛佳喝完飲料，我們一起離開的時候，一位推著大車行李的中國姑娘，進門時不小心把手機摔到了地上。恰好從旁邊路過的埃里婭，馬上快步彎腰將手機撿起來送回了姑娘手上。略顯羞澀的姑娘一連串的道謝聲中，埃利婭的小臉上再次露出了興奮和快樂的光芒。我向她意示嘉許的點了點頭，她更高興了，因為就要遠離中國的不快，早已被她拋到了九霄云外！看著她那純真的笑臉，我也覺得自己快樂了好多：小的時候，我們誰不愿意盡最大的可能去幫助別人？可惜，成長的煩惱多了之后，占有欲讓很多人忘記了去主動幫助別人，忘記了想要快樂其實很簡單。

 

　　曾幾何時俄羅斯的年輕人愛抱怨。十八歲瓦洛佳對媽媽依戀和尊敬，小埃里婭的陽光和快樂，之所以讓我這樣大寫特寫，主要是因為，曾幾何時，像他一樣年輕的俄羅斯小朋友，對社會和家庭是充滿抱怨的。

　　記得1995年的夏天，在圣得彼堡的喀瑯施塔得海軍基地學習期間，有天的課全部上完之后，我和一位教授到海邊的彼得公園散步，坐在碼頭上欣賞漫天飛舞的海鷗之際，遇到了兩位也過來喂海鷗的小伙子，他們的年齡和瓦洛佳差不多，也就十八九歲的樣子。

　　教授隨口問了一句：“你們最近生活的如何？”結果，其中的一位小伙子竟然回答道：“我們現在不是生活，是生存！”

　　我當時就有點蒙了：那會兒可是圣彼得堡的極晝時間，晚上十點鐘仍是艷陽高照。可下午五點多就到公園散步泡妞的他們，每天玩五個多小時，竟然說自己不是生活是生存！

　　那時還年輕氣盛的我，隨口就把這個疑問講了出來，結果，那兩位小伙子馬上就給我上起了社會家庭公平理論課……而我也在瞬間明白了：怪不得紅場上的抗議集會那么多，原來，完全一邊倒向西方的俄羅斯，首先從西方那里學會的就是索取，而且，這種索取，不僅僅是指向社會，更是指向了家庭，于是，就連俄羅斯的孩子，也學會了焦慮和抱怨……

　　一個充滿焦慮和報怨的社會，注定是一個不安定的社會，所以，那時，即使我手中拿有中國的公務護照、俄羅斯軍校發的學員證，但我仍在大街上感覺不到任何的安全感。

　　然而，新世紀到來之際，隨著普京總統的上臺，俄羅斯也迎來了再次改變的機會：當每個俄羅斯人開始思考自己為社會和家庭做了些什么的時候，戰斗的民族，無論是大人，還是孩子，都變得簡單和快樂！

　　“當數以百萬計的人擁有陽光的感覺，世界將充滿愛和信任！”在自己的2019年新年賀詞中，普京總統再次強調“給予”和“家庭”的重要性之后，對每個俄羅斯人發出了這樣的召喚。

　　相信，2019年充滿愛和信任的俄羅斯，會帶給世界更多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