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武一帆

“我發誓，我會回來的。我還要和塞維利亞一起拿冠軍。”2004年2月在塞維利亞機場，即將于阿森納副主席戴恩一起飛往倫敦的雷耶斯淚涕橫流，伏在記者何塞·加西亞的肩膀上向來送行的親友和球迷許諾道。此時的雷耶斯只有20歲，卻已是俱樂部歷史上的“標王”，也是全村的希望。

2000年1月13日，塞維利亞客場對薩拉戈薩，16歲的雷耶斯換下南多初次登上西甲賽場。新星誕生在俱樂部歷史最灰暗的時刻。塞維利亞降級又在次年奪冠升級，蒙奇和卡帕羅斯聯手帶領球隊走出低谷，也一手將逐漸成熟起來的雷耶斯拉進主力陣容，并讓他成為歐洲賽場上最受矚目的超級天才。

雷耶斯趕上了阿森納最好的時代，成為第一個贏下英超冠軍的西班牙人，同時也成了槍迷言談中的“水貨”。他討厭倫敦的陰雨天，討厭烤豆子和培根，學不進去英語。雖然他遇到了熱情的“老鄉”勞倫和隨后抵達的小弟弟法布雷加斯，但雷耶斯始終感覺無法背負起“天價外援”如此大的包袱。他想在邊路盡力奔跑，去斜插過人和起腳射門。

雷耶斯在阿森納效力期間，羨慕亨利開的邁凱倫跑車。他原本就是個賽車迷，領到天價工資后就開始搜集各路名車。私人生活甚少花邊的雷耶斯，只要出現在八卦版面上，多半是與超級跑車的合影。這或多或少也為他的不幸遇難留下隱患。

西班牙國家隊的訓練場上，阿拉貢內斯向著雷耶斯的耳朵用敬語低聲嘶吼：“您有天賦，應該樂觀起來。替我向那個黑鬼（亨利）傳話，告訴他說您比他強。您是最好的！”雷耶斯帶著尷尬的微笑，腳下擺弄著球，轉身躲避著老帥的“追擊”。兩年后，他終于收拾心情回到了西甲，但目的地不是塞維利亞，而是馬德里。

當時皇馬正處在混亂的轉型期。齊達內退役，羅納爾多被放逐去了米蘭，貝克漢姆整個賽季都在思考該如何討卡佩羅的歡心。與范尼、卡納瓦羅相比，23歲的雷耶斯并不討喜，年輕人中球迷更關注羅比尼奧以及冬窗引進的三名拉美小妖。聯賽爭奪拖到了最后一輪，皇馬卻開局就被馬洛卡破門，雷耶斯在下半場扳平比分，振臂高呼。之前的比賽里，只要雷耶斯進球，皇馬就能贏球。第82分鐘，他在禁區外起左腳鎖定勝局時，恍惚間讓伯納烏看到了華尼托的影子。

不可思議的是，馬德里城的另一邊，馬競球迷也有相同的感受。2010年在漢堡，馬競從富勒姆手中贏下歐聯杯。雷耶斯已從馳騁在左路的奔馬逐漸轉向中路的進攻策動者，將進攻區讓給了更有沖擊力的福蘭、阿圭羅和西芒。他不情愿在溫格帳下學到的本領派上了大用處。轉年，雷耶斯在歐洲超級杯上擊破國際米蘭的球門，再一次用進球決定了冠軍歸屬。而他在卡爾德隆球場亮相那天，明明有那么多死忠馬競球迷噓他，讓他滾回伯納烏，他卻說：“沒關系，我會讓他們改變想法的。”

雷耶斯并不總能讓人滿意。執教本菲卡的基克·弗洛雷斯毫不客氣地公開批評道：“雷耶斯根本沒狀態，我太失望了。”而在上場踢球的本能壓力下，雷耶斯不會假裝友善順從。因為被排除出主力名單，他在替補席上罵了教練曼薩諾，從此被當成了“問題球員”。西蒙尼到馬競開啟一個新的時代之前，雷耶斯已經靜悄悄地收拾好行李，踏上返鄉之路。

與當年他離開時沒太大區別，塞維利亞正處在聯賽不上不下的位置。然而俱樂部想光復當年和皇薩爭冠、在歐洲稱霸的面貌，雷耶斯依然是全村的希望。經歷了最初2年身體和精神上的恢復，雷耶斯在埃梅里手中復活了。3年間3座歐聯杯當然少不了雷耶斯的進球和助攻，然而他不再是球隊中最重要的人物。經年累月的肌肉傷病，讓雷耶斯很難打滿一場比賽。

帶著歷史僅有的5座歐聯杯榮耀，雷耶斯選擇去西班牙人尋找更多更穩定的出場機會。對于一個職業生涯高來高去卻總是不太順遂，又永遠帶著“天才”包袱的球員來說，上場踢球反而成了他最根本的執念。所以才有之后“降格”到西乙乃至中甲的旅程。直到這場車禍提前結束他的職業生涯前，還沒有聽說雷耶斯打算退役的消息。正像蒙奇，雷耶斯的發掘者和畢生的支持者所祝愿的那樣：他應該會在天堂與普埃爾塔組隊，頂著安達盧西亞的熾熱陽光在場上盡情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