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外》總編輯楊波
5月27日11時,2020珠峰高程測量登山隊8名攻頂隊員次落、袁復棟、李富慶、普布頓珠、次仁多吉、次仁平措、次仁羅布、洛桑頓珠成功從北坡登頂珠穆朗瑪峰,完成峰頂測量任務。
在此之前,中國對珠峰進行過多次大規模的測繪和科考工作,1975年和2005年曾經兩次測定并公布珠峰高程。1975年的珠峰高程測量,中國首次將測量覘標樹立在世界之巔,測得珠峰海拔高程為8848.13米。2005年珠峰高程第二次測量,首次在珠峰峰頂利用冰雪雷達探測儀測量冰雪厚度,獲得珠峰峰頂巖石面海拔高程8844.43米,這也是近年來我們所遵循采用的珠峰海拔數字。
今年這是第三次珠峰高程測量,除了樹立測量覘標,用雷達探測儀測量雪深,用GNSS接收機通過北斗衛星進行高精度定位測量,隊員們還使用重力儀進行了重力測量,這也是人類首次在珠峰峰頂開展重力測量。
這一次珠峰攀登的意義不止于高程重測,也是對珠峰北坡首登60周年的最好紀念。
1960年5月25日凌晨,中國人王富洲、屈銀華和貢布站在了珠峰之巔。在他們之前的登頂記錄僅有1953年5月29日的新西蘭人埃德蒙德·希拉里和尼泊爾的夏爾巴人丹增·諾爾蓋,以及1956年5月23日瑞士登山隊埃·施米特,尤·瑪爾米特、阿·列伊斯、格·貢欽。上述6人均是從南側登頂,三位中國人也因此成為世界上第一批從北側登頂珠峰的人。
在中國并不算長的登山史上,這是一件與開天辟地無異的大事。甚至對于當時的整個中國而言,也都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建國后的《人民日報》發過三次有關體育的號外,第一次就是登頂珠峰,后兩次是申奧成功和北京奧運開幕。首次攀登活動耗費幾乎相當于1959年第一屆全運會的全部經費,這也從另一個方面佐證了當時國家對于此次攀登的看重。
我采訪過這三位登山老前輩,早年攀登珠峰真可以用兇險萬狀來形容,他們這些突擊隊員都做好了隨時犧牲的準備。劉連滿在8700米的海拔處甘做人梯,助隊友翻越第二臺階去沖頂,自己留下來,想著必死無疑,還將剩余的氧氣留給隊友,萬幸活了過來。王富洲和屈銀華下撤路上發生滑墜,也是幸運被巖石掛住繩索止住,才能活著下山。
一直到上個世紀90年代,攀登珠峰依然是一件相當危險的事情。1993年,中國登山隊王勇峰在登頂下撤時因為高山反應嚴重缺氧,右眼暫時失明,最終依靠在廢棄營地里發現的殘留氧氣瓶,才得以獨自返回山下,因為嚴重凍傷,失去了三個腳趾。中間失聯長達28小時,山下隊友幾乎都以為他兇多吉少。王勇峰后來成為中國登山隊隊長,是這次珠峰高程測量活動的總指揮。
1996年,珠峰攀登史上最黑暗的一年,包括著名登山家羅布?霍爾、司各特?費希爾在內的15名登山者在攀登過程中遭遇暴風雪不幸喪生。其中單在5月10日的事故中就有8人遇難,是珠峰史上遇難人數最多的單次事故之一。悲劇的親歷者之一,美國Outside雜志的記者喬恩?克拉考爾據此寫出《走進空氣稀薄地帶》,詳細講述了當時的遭遇,成為登山史上最暢銷的書籍。
在珠峰攀登商業化日漸成熟之后,危險性終于得到根本的改變。基本原因在于兩點,一是高度精確的商業氣象數據服務,過去天氣因素幾乎是珠峰攀登路上最大的阻礙,1996年死傷慘重的悲劇就是因為遭遇嚴重的暴風雪,現在的登山隊伍都會根據精確的天氣預報安排行程,在較好的天氣窗口展開攀登和沖頂。不過,這也帶來一個副作用,好天氣周期期間,攀登線路上格外擁擠,堪比交通大堵塞,長時間的等候,有時候帶來意外的死亡事故。
另一個重要因素是路繩修通到頂的商業服務措施。登山者們循著路繩上升和下降,將登山過程中的迷路、滑墜等意外風險降低到了最小,大大提升了登頂概率和安全性。事實上,在這次珠峰高程測量活動中,在8名隊員登頂的前一天,即5月26日,6名沖鋒修路組的隊員多吉次仁、旦增羅布、頓巴、次仁羅布、扎西貢布和多吉將路繩鋪設到了頂峰,他們也是這個大受新冠疫情影響的珠峰攀登季里,第一批登頂珠峰的人員。
一個少為人知的消息,5月28日上午,珠峰高程峰頂測量活動完成的第二天,一支小型的商業攀登隊伍也成功登頂,登頂者里甚至有一名年齡還不到16歲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