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王勤伯
相信有很多人在看到格納布里為拜仁攻入第1粒進球的時候,都會感慨里昂如何運氣欠佳。
或者說,不是運氣,而是感慨里昂的前鋒在重大比賽中把握機會的能力突然出了問題,不僅有拜仁1比0之前埃坎比的門柱,更有開場后德佩單刀面對空門竟然射偏。
然而看完整場比賽,結論可以完全不一樣。并不害怕讓對手獲得機會,也不害怕對手取得進球,這就是今天的拜仁。弗利克的拜仁無敵的原因并非總是做到算盡各種天機,尤其是讓對手無法發揮。恰恰相反,弗利克的拜仁簡直就是開放社會最理想的體育模型、是公平競賽和娛樂精神的優秀典范,他們不僅能精彩地贏球,然而還能讓對手踢好自己的比賽!
拜仁對里昂的1比0進球發生在比賽第18分鐘,對巴薩的2比1進球發生在比賽的第21分鐘。那些為巴薩2比8輸球感到沮喪的朋友,是否在拜仁2比1之前也有過類似的感覺:巴薩在前20分鐘,甚至創造了比拜仁更多的進球機會?
曼聯主帥索爾斯克亞的評語頗有意思,他說拜仁創造了一種與眾不同的足球。那么這種足球到底誕生于什么時候?
弗利克除了前拜仁球員身份,他的履歷里最引人注目的是勒夫的多年助手。實際上他還有過一段短暫卻格外重要的經歷,就是在薩爾茨堡紅牛和特拉帕托尼共事。弗利克說他從意大利人身上學會了很多,有技戰術理念,也有如何與球員共處。然而,對于足球的理解,弗利克也坦承,他和特帥截然不同。
意大利足球的核心理念是限制和破解,這有點像意大利人的生活方式,他們相信生活的秘訣不是大道理和大倫理,而是小竅門與小聰明。弗利克的足球很像二戰后至今令人稱道的德國社會精神,它的強大來自充滿自信的開放精神,能夠包容錯誤,也能夠接受失敗,但在失敗之后總是能更強大地站起來。
寫了這么多拜仁,卻忘記了夸獎里昂,這是不正確的。事實上,里昂無論淘汰尤文圖斯、曼城還是輸給拜仁,都沒有改變自己的踢球方式。
有人認為里昂采取的是鐵桶陣踢法,這其實是想當然,看到弱隊戰勝強隊,就認為弱隊肯定采取了鐵桶陣。
實際上,看看里昂的3個中場就知道他們是否鐵桶:卡克雷、布魯諾?吉馬良斯、阿瓦,沒有任何一個是傳統意義上的阻截型中場。他們每個人的攻擊力都很出色,20歲的卡克雷甚至身體都沒長好,比賽中有過被拜仁球員撞飛的鏡頭。布魯諾?吉馬良斯如果更強壯一點,或許能在格納布里第1球射門前成功實現干擾。
里昂擁有非常清晰的進攻套路,他們的前鋒是需要沖刺空間的類型,不愛背對球門拿球,喜歡來自中場的直線傳遞,這也是為什么里昂在法甲打弱隊時常很吃力,但是在歐冠卻總是如魚得水,就連早早下課的主帥西爾維尼奧也帶隊在客場戰勝了萊比錫紅牛,那場比賽是里昂獲得小組出線的重要基礎。
一直到下半時,里昂仍然獲得過進球的機會,但埃坎比再度展現了自己的射術粗糙。或許正是球員個人能力的差異決定了比賽的結果,但也正是個人能力的差異決定了拜仁的自信。
弗利克的拜仁就像一臺可以無限激發球員進攻欲望的機器。它并不要求球隊在防守上做到盡善盡美,像意大利人一樣把比賽中不丟球看得和禮教社會里的處女膜一樣重要。
拜仁的模式甚至是簡單的,是不斷的進攻,從任何角落發動進攻,球員換位頻繁到了有時候你難以區分他們的角色,穆勒時常跑去邊路,基米希可以直插禁區,阿方索·戴維斯從來不害怕遠離自己作為邊后衛的天職區域。在拜仁進攻的時候,位置角色完全被弱化了,而且拜仁也不追求孔蒂式的套路進球,拜仁球員被鼓勵利用個人能力撕裂對方防線。
戴維斯對巴薩比賽的助攻和格納布里攻入的第1粒進球有著相似之處:連續帶球過人。在賽后復盤中,或許很多教練都會認為這個球是絕對可以避免的。當時拜仁的接應點并不豐富,格納布里就像跳房子一樣在里昂區域防守的2條線之間連跳數格,每一個區域的守衛都沒有攔下他,最終讓他獲得射門機會。
然而難以在賽后復盤解答的問題是,如果拜仁整場比賽從各個方向都有球員以同樣的方式沖擊你的后防,如何防?戴維斯,佩里西奇,格納布里,基米希……
里昂的表現當然比巴塞羅那更好。里昂在0比2之后并沒有出現混亂,巴薩則是在1比3以后就選擇“自殺”。事實上,巴薩能夠攻入拜仁2球,絕對不算是沒有踢出自己的風格,他們從恩里克時代以后一直都在這樣踢球,甚至打西甲弱隊也常陷入場面被動。不同的是,任何一支球隊被巴薩攻入2球以后輸球都是大概率,拜仁是個例外。
2008到2012年之間巴塞羅那和西班牙國家隊統治世界足壇的時代,以哈維、伊涅斯塔為代表的中場球員擁有身材上的絕對劣勢,這是一個無比明顯的弱點,他們那種令對手窒息的控球,既是進攻,又是絕望的自保,在事實上也達到了意大利足球一樣的限制對手的效果。今天的拜仁完全不一樣,對手從不會被徹底限制,他們只是在高潮之后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