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梁熙明
春蘭杯圍棋網絡大賽,中國棋手李軒豪擊敗當世第一人申真谞,殺入決賽,然而這樣的佳績非但沒有在中國棋迷中歡欣鼓舞,反而引發巨大的爭議,因為李軒豪的下法,與軟件下法高度吻合,有開軟件作弊之嫌。以國手楊鼎新為代表,相當數量的中國頂級棋手對李表示質疑,楊鼎新甚至提出20番棋挑戰,賭上個人圍棋生命。
此事非同小可,它不僅僅是李楊二位棋手的個人矛盾,更事關中國圍棋的整體形象,乃至職業圍棋在公眾眼中的聲譽地位。但是,爆發出這樣的爭議,可以說是一種必然,而且這樣的爭議絕不僅限于圍棋,人類的所有智力運動,都受到是否動用人工智能的嚴重挑戰。
2016年,阿法狗擊敗李世石,標志著人工智能攻克人類最后、最神秘、最高貴的智力領地——圍棋,當時,筆者就斷言,圍棋將出現三個根本性變化:
1.圍棋不再神秘,即“逼格”跌穿,道場老師這個職業將要消亡;
2.個人鉆研已無意義,頂級職業棋手將嚴重依賴電腦,到頭來人跟人下變成電腦跟電腦下;
3.職業比賽一定出現開軟件作弊。
如今回頭看來,全部言中,這是不以人意志為轉移的。現在業余棋手下網棋,動輒被懷疑“開狗”(即開了軟件,不一定是阿法狗,而是所有軟件的統稱),棋譜用軟件檢驗,如果“吻狗率”太高(即與軟件下法高度吻合),則必指作弊。
至于職業棋手,已經個個用狗練棋,因此出現高吻狗率時,“平時練狗,自然吻合”就成為說辭,圍繞李軒豪的爭議,他用狗練棋,有“軒工智能”一說。
事實上絕不止圍棋,所有人類智力項目,特別是三棋一牌,近年來從未陷入過如此密集的作弊爭議。
1997年深藍擊敗卡斯帕羅夫,標志著人工智能攻克國際象棋,國際象棋當然最早出現“開狗”的作弊爭議。最著名一例,莫過于1999年柏林公開賽,冒出一位新星,55歲的克萊門斯·阿勒曼斬落多位特大,勇奪桂冠,但他被嚴重懷疑開了強軟Fritz。
當時最后一輪,新星勝則奪冠,進入殘局,新星占優,此時任何棋手都會走簡化局面,在有時限壓力下這是任何高手都會做出的選擇,然而新星卻走出一步激烈對攻,主動將局面引向兇險,一舉演變成八步殺,有好事者計算,該局面足有33萬個變化,新星卻在時限內一舉下出“神之一手”!
有人將這步神之一手拿給世界冠軍阿南德看,阿南德當場笑了出來:Fritz!
比賽場地氣溫30多度,新星始終正裝,巍然不動,外界猜測他在領帶里藏微攝,頭發眼鏡藏接收器,有人查到他確實買過無線收發器,改裝為4位代碼輸入,最終,巴伐利亞棋協將他禁賽了事。
克萊門斯·阿勒曼
對于作弊,最慣常的懷疑就是“巨額資產來歷不明”,如果某人過往成績平平,或長期不為人所知,突然爆發,那一定就有作弊嫌疑。對阿勒曼的質疑就是這樣,這位業余新星下了40年棋,從未有過任何戰績,突然間水平暴漲,顯然不合常理。
事實上任何體育運動,“無名新星突然暴漲”,就一定是巨額資產來歷不明。以往中國游泳隊集體服藥,就陷入這種指控,因為到處都是無名“小花”,突然間大賽冒尖,水平突飛猛進,連破紀錄。對李軒豪的指摘也一樣,李軒豪過往戰績并非頂流,2021年前尚未獲得國內冠軍,而且也過了職業棋手黃金年齡,現年27歲,圍棋界有說法“20歲不成國手終生無望”。依照常理,人類計算能力不可能達到如此高水平,也不可能在一盤棋中長期保持如此高的計算精度,而李軒豪都達到了,光用一句“平時用軟件刻苦訓練”是解釋不過去的。
豈止圍棋,中國象棋也出現了“李軒豪”,而且還是“女李軒豪”,出現性別大戰。國內象棋第一美女時鳳蘭,網絡約戰男子大師金松,3勝1和,時鳳蘭在女子大師中都并非最頂級,卻能殺得男子大師無力招架,難怪金松不服,直接約戰線下——是否與楊鼎新挑戰李軒豪如出一轍?
網絡象棋“開狗”,有兩大因素——一是疫情三年,線下賽事削減,大量棋手轉戰網上;二是短視頻平臺的興起,讓大量“網紅”涌入這塊領域。尤其是當你看到這些生平從未參加過任何職業棋賽,連縣市級比賽都沒下過的網紅,直播間對戰職業棋手,卻能殺得大師們丟盔棄甲,這不是什么“高手在民間”,這就是開了狗,借約戰大師的名頭漲粉蹭流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