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孫奇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為法國隊征戰長達14年、長期擔任隊長的雨果·洛里斯宣布，自己的國家隊生涯就此結束。伴隨著傳奇的謝幕，法國足球也正式向一個時代作別。從黑暗、黎明破曉再到光芒萬丈，洛里斯的國家隊征戰史正是法國足球本世紀從谷底重回峰巔的奮斗史，他的名字注定將長留法國足壇名人堂的顯赫位置。

初出茅廬留黑色記憶

作為一位土生土長的尼斯人，洛里斯是家鄉俱樂部的青訓代表作之一。上調尼斯一線隊前，他就曾代表國青隊有過接近20次的出場記錄。2005-06賽季是洛里斯職業生涯的開篇，對陣南錫的法國杯決賽中，不到20歲的他首發出陣；此后兩個賽季，少年老成的洛里斯展現出超越年齡的穩健，逐漸坐穩了尼斯一門位置，也引來更大球會的關注。

效力尼斯后期，洛里斯進入了多梅內克的國家隊考察范圍。服役多年的巴特茲退出國家隊之后，確定可靠的主力門將是藍軍在南非世界杯周期的一大考題。在2008歐洲杯的門將競爭中，青澀的洛里斯順位相對靠后。盡管他代表法國B隊出戰了與民主剛果、馬里的熱身賽（非國際A級賽事），最終還是沒能前往阿爾卑斯。里昂七冠功臣庫佩、意甲名將弗雷與后起之秀芒當達被列入大名單，擔綱首發的庫佩對陣荷蘭與意大利兩場五次被洞穿城池，藍軍吞下了后齊達內時代的首次大賽慘敗。

2008年夏天，洛里斯以庫佩接班人的身份加盟法甲七冠王里昂。來到更大的平臺之后，年輕的雨果也在國家隊層面逐漸站穩腳跟、接班前輩。當年11月對陣烏拉圭的友誼賽，不滿22歲的洛里斯在多梅內克手下完成了國家隊處子秀。彼時的法國隊正處于后齊達內時代最為動蕩的階段，在暗流涌動的更衣室中，一心專注足球本身的洛里斯是一股清流的存在。

以替補身份參加了08歐洲杯的芒當達一度是多梅內克敲定的藍軍新周期一門人選。洛里斯在競爭中一開始處于下風，世界杯前一年抓住芒當達狀態下滑的機會一舉躍居主力，為法國隊鎮守龍門至今。盡管在2009年9月成為法國隊史首位正式比賽被罰下的門將，但洛里斯在對陣愛爾蘭的兩回合附加賽中多次上演關鍵撲救將法國隊從死亡線拉回，藍軍依靠亨利的爭議手球助攻驚險晉級。

大半年后，洛里斯以主力身份迎來了自己的第一屆國際大賽。內訌使得法國隊戰力大打折扣，克尼斯納的罷訓事件更是成為藍軍史上排得上號的大丑聞。士氣全無的法國隊墊底出局，洛里斯的記憶自然不那么美好。對陣南非的小組末戰，他的失誤直接幫助對手打破僵局。那次舉止失范的出擊，正是法國隊2010世界杯的尷尬寫照。

挑起大梁，與后生共迎黎明

兵敗南非后，亨利等老將退出國際舞臺，百廢待興的法國隊來到了推倒重建的節點。昔日名宿布蘭克上任為藍軍帶來了一些新氣象，洛里斯在新帥手下依然是當仁不讓的一號門將。同年11月對英格蘭的友誼賽，他第一次以隊長身份代表法國隊出戰。2011年10月起，洛里斯開始經常戴上隊長袖標，最終被布蘭克任命為歐洲杯期間的隊長。這一決定在當時引發了一些質疑，門將位置與相對內向的性格成為了反對一派的主要理由。

無獨有偶，當洛里斯以隊長身份迎來個人首場歐洲杯時，對手依然是三獅軍團。法國隊在2012歐洲杯高開低走，最終在淘汰賽首輪不敵如日中天的西班牙。未能更進一步令藍軍將士有些失望，但他們止住了自06世界杯后持續下滑的頹勢，身為隊長的洛里斯自然起到了重要作用。在隊友科斯謝爾尼看來，性格沉穩的洛里斯可靠、堅定，能用自己的方式扮演好隊長角色，也會在比賽前后對全隊加以激勵。

2012年下半年，洛里斯迎來了職業生涯的新一頁。從里昂加盟熱刺同時，法國隊的舵手換成了另一位名宿德尚。盡管最初登陸英超只是替補，但洛里斯收獲了德尚堅定不移的信任，并繼續挑起隊長大梁。世預賽對陣西班牙，他曾力拒法布雷加斯的點球；對陣烏克蘭的兩回合附加賽，洛里斯將隊友們緊緊團結在一起，最終導演了一出逆轉好戲。

從德尚時代開始，法國隊開始了由階段性止頹到迅速成長的步伐。2014世界杯是一個全新的起點，充滿青春活力的藍軍在巴西打出了令人刮目相看的表現。四年前內訌丑聞沒有再次上演，洛里斯幫助德尚卓有成效地維持了更衣室穩定。熱刺門將接連零封洪都拉斯、厄瓜多爾與尼日利亞，成為了法國隊史擔任隊長次數最多的門將球員。盡管藍軍又一次敗于最終的賽會冠軍腳下，但球隊表現出的潛力足以讓他們憧憬來年的家門口歐洲杯。

成冠軍隊長，創傲人紀錄

2016歐洲杯是洛里斯國家隊生涯的又一分野，他將開啟一系列國家隊大賽的決戰記憶。在個人的第二屆歐洲杯上，洛里斯為法國隊晉級決賽立下汗馬功勞。1/8決賽落后愛爾蘭時，他中場休息的罕見發怒喚醒隊友；半決賽再戰德國，法國隊長在馬賽多次化解世界冠軍的進攻狂潮。決賽未能撲出埃德的遠射或許是洛里斯的至暗時刻，瑕不掩瑜伴隨著功敗垂成的遺憾。

兩年后，法國隊以更為豪華的陣容出征俄羅斯世界杯。小組次戰對陣秘魯，洛里斯完成了國家隊生涯的百場里程碑，75次以隊長身份為國出戰更是將德尚、普拉蒂尼等前輩遠遠甩在身后。淘汰賽對陣烏拉圭與比利時，洛里斯都貢獻了決定比賽走勢的極限撲救。決賽雖有玩火丟球的糗場面，但無礙雨果最終捧起法國隊史第二座大力神杯，他站上了職業生涯的頂點。

最近一個世界杯周期，洛里斯有過隨熱刺站上歐冠決賽的高光，也有重傷休戰數月與歐洲杯滑鐵盧的失意。2021年10月的歐國聯決賽賽場，洛里斯與隊友們合力逆轉西班牙，為法國隊榮譽室再添一座錦標。

剛剛過去的卡塔爾世界杯上，洛里斯又將一系列紀錄甩在身后：對陣波蘭的1/8決賽，他超越亨利、巴特斯，將法國球員世界杯登場數刷新；與英格蘭的八強戰，他打破藍軍隊史出場紀錄；最終的盧賽爾決戰，他又超越諾伊爾，成為世界杯決賽圈出戰場次最多的門將。

與上屆世界杯類似，洛里斯再次成為法國隊殺入決賽的關鍵人物。面對英格蘭與摩洛哥的一波波反撲，藍軍隊長一次次高接抵擋穩住軍心，幫助球隊在眾多主力缺陣、局部被動的情況下脫穎而出。縱然12碼決戰倒在阿根廷人面前、與衛冕偉業失之交臂，但145次國家隊出陣全部首發、63場零封與35次洲際大賽登場（不含歐國聯）、2座冠軍足以證明洛里斯國家隊生涯的偉大。退出國家隊的消息傳出，剛剛續約的德尚對弟子表達了由衷的敬意，稱其為“始終以集體為中心”的了不起一員。

在德尚的計劃中，只要洛里斯繼續馳騁沙場，他仍是法國隊中的重要一員。熱刺門將世界杯結束后深思熟慮，最終選擇在高處急流勇退。洛里斯與北倫敦球會的合同明年夏天到期，接下來他將卸下國家隊隊長肩上的壓力，把重心放在回歸家庭與俱樂部力爭突破上。

對于藍軍教練組而言，他們需要考慮過去幾乎未曾糾結過的問題：誰將成為一號門將？邁尼昂自然是最大熱門。有意思的是，洛里斯在轉投里昂前險些從法國紅黑軍加盟意甲的紅黑軍團，因阿比亞蒂拒絕轉會巴勒莫而告吹。連續兩年斬獲聯賽冠軍的邁尼昂因傷無緣卡塔爾，保證健康當是他的重要課題。年少成名的多代FM妖人拉豐將是可靠的替補人選，現年22歲的梅利耶也有望成為驚喜。

傳奇歸隱，揮別法國足球一個時代的龐然背影，回響一段交織著酸甜苦辣的空谷足音。洛里斯145次的國家隊出場紀錄存在著未來被姆巴佩迎頭趕上的可能性，但121次以隊長身份為國出戰的數字或許只能令后來者高山仰止。盡管近年來受到不少質疑、甚至被詬病為法國隊最弱一環，但回顧洛里斯的整個國家隊生涯，他始終是藍軍最后一道防線、維系更衣室穩定難以替代的人選，為大我舍小我的品質打動了多任教練。為國效力14載、戴袖標戰6屆大賽，與超過130名球員做過法國隊隊友——熱刺門將成為法國隊本世紀墜入谷底后的開拓者、強勢中興的親歷者，更是法國足球一段重要歷史的工筆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