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林良鋒

凱恩進了球，熱刺贏了球。

上輪英超，一頭一尾兩大冷門：阿森納客場不敵埃弗頓，熱刺主場力克曼城。凱恩打進全場唯一進球，熱刺得以保持英超主場對瓜迪奧拉全勝。你極少看到槍迷為熱刺前鋒得分歡呼，那一天，他們是真心的。若非翌日英超自制一顆更具爆破力的炸彈——對曼城發起115項指控，本周的話題必然圍繞凱恩，繞梁三日。

凱恩這個進球，具有雙重價值：宏觀上可能改變賽季爭四乃至爭霸的走勢，于他自身，則是超越前輩格里夫斯，成為熱刺隊史進球第一人。267球！破門瞬間，看臺上的巨型屏幕，以動畫方式，展示了凱恩一路走來的奮斗歷程。這267球中，200球產自英超。凱恩又憑此里程碑，躋身尊貴的“英超200”俱樂部。會員只有三人，另外兩位都是國家隊前輩：希勒（260）和魯尼（208）。幸運的話，凱恩本賽季就能把魯尼甩在身后。

破隊史進球紀錄，堪稱職業球員的個人巔峰。當前英超20家俱樂部中，仍有8家的隊史紀錄產生于二戰前，諾丁漢森林的紀錄（217）屹立一個多世紀之久。西漢姆聯、埃弗頓和萊斯特城等隊的紀錄，永遠無法刷新。即使有薩拉赫這么高水平的射手，拉什的紀錄（346）還是遙不可及。凱恩成名前，哪怕是接近格里夫斯的紀錄都是癡心妄想。在英國人眼里，格里夫斯是他們的梅西，“掛著鈴鐺的梅西”。

只有6家英超俱樂部的紀錄，于本世紀被破，惟紐卡（暫時）不屬于豪門；僅蘭帕德不是前鋒。魯尼、阿圭羅、亨利和蘭帕德，都效力實力超群的集體，職業盛年頻頻蟾宮折桂。凱恩沒這個條件，如果兩年前跳槽去了曼城，也就沒有今天的壯舉。熱刺的陣容流動性太高，留不住人，凱恩超越格里夫斯，既是實力的體現，也是“幼稚”的結果。自私一點，凱恩可能在別的隊已經拿了好幾個冠軍，看看貝爾。

凱恩把黃金年華獻給了母會，將新紀錄留在了熱刺。六七十年前，是個前鋒能進很多球。格里夫斯不僅進球多，還養眼。凱恩不一樣，對曼城這個破紀錄的進球，并沒有多少美感：曼城死活要在后場腹地把球倒出困境，被斷，球落在凱恩腳下，失守。頂級前鋒虎視眈眈，你還在后場玩火，那不活該嘛。

很多頂級前鋒的里程碑其實和精彩無關，貝利的千球就是點球。格里夫斯的進球五花八門，有單刀，有凌空，有倒勾，有魚躍沖頂，膾炙人口的佳作比比皆是。凱恩的同類創造不多，出道至今，只罰中一個任意球。別說倒勾這種高難度的作品，單刀都罕見。

凱恩自有凱恩的路子。他的右腳殺傷力極大（166個），頭球也不錯（50），左腳算不上致命，但右腳進仨左腳就有一個，比例很健康。遠射就差得有點遠：只有區區31個，禁區內每進8個才有一次在禁區外中鵠。那是什么素質，讓凱恩能超越格里夫斯？論風格，凱恩和因扎吉很像，搶點精準，不耍花腔，這是射手的基本要素。但凱恩比因扎吉全面，更耐用。在英超這種拼身體的環境里，凱恩很少受傷，維養成本極低，罕見。在波切蒂諾、穆里尼奧和孔蒂三任正式主教練麾下，凱恩還練就了后撤組織的功夫。如果蘭帕德也踢前鋒，這哥兒倆就是一路人。

凱恩破紀錄的同時，曼城的哈蘭德也“刷新”了紀錄——加盟以來，第一次成為“三零部隊”一員：無進球，無射門和對方禁區內無觸球。賽前鋪墊，很多媒體都提到瓜迪奧拉和凱恩未成的合作，其中一個細節：瓜要求哈蘭德多學習凱恩的打法，力爭和凱恩一樣全面。

說來諷刺，如果曼城堅持簽下凱恩，就不會有哈蘭德登陸英超爭鋒。如果有凱恩，曼城就不會要花拳繡腿的格里利什，也就不會被綽號“搖搖”的三流貨色，耽誤再進歐冠決賽。上賽季歐冠，在皇馬反超前，格里利什有兩次絕佳的得分機會，把握住一次，皇馬無力回天，可兩次，格里利什都打偏了。換了凱恩，用不著兩次。瓜迪奧拉也許知道自己錯過了什么，也許不知道。他和多位頂級前鋒合作過，除了梅西，無人能做到射門九成中框，中框九成破門。

瓜并不苛求臨門一腳的致命效率，這可能是他與梅西分手后，只進過歐冠決賽一次的最大原因。否則，你無法解釋，為什么他愿意在格里利什身上砸上億英鎊，而到了凱恩這兒，1億英鎊就是上限，“再多就不劃算了”。這真是令人欲哭無淚的算計。哈蘭德迄今在英超進了25球，多虧了德布勞內這位運輸大隊長。凱恩沒有“專供”的待遇，特別是本賽季，但他依然能在過去9個賽季，年年英超至少破門17次。無論教練，無論打法，無論對手，無論場合，凱恩都能適應，都能穩定輸出。這就是菁英級射手的品質。

這么好的人，如果職業生涯沒有集體榮譽，那就太令人惋惜了。多年來，凱恩會不會跳槽的話題，一到季末就被提起。如今凱恩破了紀錄，再無遺憾，該為自己著想了。他也不是死心眼，兩年前去不成曼城，是瓜迪奧拉的錯。下一站芳蹤何處？凱恩要再三掂量。他也再耽誤不起，要投奔立刻奪冠的球隊，至少是極有奪冠機會的球隊。

拜仁是首選，曼聯很誘人。有的下家是不能去的，比如阿森納。有的去了等于沒去，比如利物浦。不久前，英國體育電臺talkSPORT找熱刺名宿謝林漢姆談凱恩去留，老謝委婉地表示：“我不是凱恩，不能替他拿主意。我只能說我去曼聯，走對了。”短短4年，謝林漢姆攢齊了職業球員在英倫能拿到的全部冠軍，是曼聯三冠傳奇的見證人和締造者之一。謝林漢姆之后，卡里克也在曼聯實現了人生目標。不去曼聯的，霍德爾同是熱刺學徒，離開熱刺后在摩納哥圓了聯賽夢。其隊友沃德爾在馬賽還打進了歐冠決賽。

拜仁能給凱恩曼聯暫時給不了的：他一簽字，就可以把德甲冠軍寫進履歷，運氣好，還能添上歐冠。現在的拜仁，就是當年的曼聯。史上去德甲大獲成功的英格蘭國腳不少，遠古時代有基岡和伍德科克，近期有桑喬和貝林厄姆，可誰也沒拿過德甲金靴。除了基岡和哈格里夫斯（并非從英格蘭留洋），再無英格蘭球員在德甲奪冠。冠軍對凱恩不是一般的誘惑，能確保冠軍的還有皇馬、巴薩和大巴黎，但這三家的箭頭位置已經被人占了，而且皇薩球迷不喜歡英格蘭人。

實際的下家只有拜仁和曼聯。曼聯如果本季拿到一項冠軍，可能說服凱恩留在英超，繼續追逐希勒的英超進球紀錄；如果兩手空空，凱恩季末轉會，九成落戶拜仁。在德甲，凱恩不需要適應，甚至不需要會德語，周圍的隊友基本能說英語，有的人英語可能比凱恩還好。拜仁又是一家照顧球員無微不至的豪門，到點了可以豪飲，出門就能登山。試問：還有誰比拜仁更能滿足凱恩？

凱恩今夏離隊，比兩年前有利多了。與熱刺的合約僅剩一年，不到主席利維不接受拜仁的條件。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這“東風”就是凱恩的意愿。兩年前他要是鬧轉會，完全可以走人，但他不想和俱樂部翻臉。現在，離開英超與否，是他一時無法落實的決定。留在英超奪冠兼超越希勒，當然兩全其美，只是凱恩這人的奪冠運氣很差，哪家俱樂部都沒有做不到穩奪冠軍。最差的結果，可能是熱刺寧愿黃了轉會費也不放人，凱恩在熱刺耗盡了靈氣和運氣。

那就太不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