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黃思雋

經歷3月的大練兵，如今迎回了包括呂迪格、京多安、薩內、布蘭特在內的一批主要球員，再考慮到本月的3個對手——烏克蘭（世界排名第30）、波蘭（第23）和哥倫比亞（第17）實力并不是那么強大，外界原本期望德國國家隊會通過一波連勝重新建立信心和帶來希望。結果？還是那個熟悉的味道，甚至還是那個熟悉的比分——3比3！在一個理想的開局過后，試驗三中衛的德國隊竟愚蠢與笨拙地“邀請”對手連入3球，最終只是依靠替補登場的哈弗茨力挽狂瀾，才僥幸避免在隊史第1000場比賽中“送溫暖”。

“丟了兩個愚蠢的球”

3比3這個不常見的大比分，近年竟成為這支處在低谷之中的德國隊的縮影。去年做客倫敦的歐國聯小組賽收官戰，德國隊在2比0領先的大好局面下，竟在72到83分鐘內連丟3球，好在哈弗茨最后抓住英格蘭門將波普的低級失誤扳平3比3。2020年10月國際比賽周，勒夫的德國隊更是在短短一周內，先后跟土耳其（友誼賽）和瑞士（歐國聯）打出兩次3比3。那一屆歐國聯，與德國隊同組的還有烏克蘭和西班牙。當時德國隊完成了對烏克蘭的雙殺，在還剩1輪的情況下領跑積分榜，結果最后在塞維利亞凈吞6蛋，迫使勒夫隨后提交辭呈。

隊史第1000場比賽，德國隊在不來梅迎戰烏克蘭。

時隔兩年半之后再戰烏克蘭，比賽被賦予了太多競技以外的意義，這不僅是德國隊歷史上第1000場比賽，還是一場義賽——盡管分心“政治運動”是公認的德國隊在卡塔爾世界杯上慘敗的原因之一，但顯然德國人還是不會放棄利用足球來表達立場的機會，這可是他們足球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結果也是跟世界杯首戰對日本一樣，一旦他們沒有把心思全部放在足球上，足球就會懲罰他們。

這場3比3，跟那場對英格蘭的下半場如出一轍。弗利克就說：“我們開局良好，取得了領先，球迷情緒到位，然后我們出現了個人失誤，導致了失球。”先是布蘭特前場回傳失誤，給了烏克蘭長傳反擊扳平的機會，后是勞姆在中場左路與尼科·施洛特貝克互傳時被亞爾莫連科搶斷，最終導致呂迪格將穆德雷克明顯偏離目標的推射折射入網。這2個失球，僅僅相隔了5分鐘。似曾相識？3月對比利時，德國隊在6到9分鐘內連丟2球，同樣是一下子就慌了神。

穆德雷克的低射擊中呂迪格腳部折射入網，烏克蘭將比分反超為2比1。

基米希賽后就說：“我認為我們開局很好，感覺相當不錯。我們取得了領先，還有其他一兩次很好的機會。然后我們丟了兩個愚蠢的球。一個來自長傳，另一個是在進攻發起時出現了失誤。”短時間內從1比0領先變成1比2落后，德國隊開局15分鐘的進攻強勢戛然而止。那種包圍對方禁區持續傳遞卻難以形成有威脅射門的局面，與7個月前對日本一戰大同小異。

真的是球員能力不足嗎？

烏克蘭看似被動，但幾乎每一次反擊都能轉換為進球。上半場結束前，門將特魯賓一腳長傳就幫助多特蒙德舊將亞爾莫連科反越位突入禁區右側。面對施洛特貝克的貼身防守，烏克蘭隊長信心十足地帶球回撤并巧妙地腳后跟往后一撥，及時插上的右后衛特姆奇克扛開勞姆插入小禁區右側一腳打在了邊網上。這個球盡管沒有進，但亞爾莫連科和特姆奇克在一對一時的身體和技術優勢之大令人震驚。但只要你不是健忘，肯定還記得與日本一戰，施洛特貝克在比賽尾聲被淺野拓磨用速度加身體強行爆破后小角度破門的那一幕。同樣令人感覺不可思議。

更離譜的一幕發生在下半場開局，布蘭特毫無必要地在邊路大腳回傳禁區，迫使金特爾稍微后撤才勉強用右大腿把球停下，結果身材高大的弗賴堡中衛稍微失去了控制，立即就被多夫貝克搶斷，最后讓齊漢科夫輕松梅開二度。

烏克蘭利用金特爾（4號）的失誤，由齊漢科夫（15號）將比分改寫為3比1。

沒錯，金特爾、施洛特貝克或者勞姆，當然遠遠不如巔峰時期的熱羅姆·博阿滕、胡梅爾斯或者拉姆，但這幾位正值當打之年的德國后衛，真的會差到被這些水平并非頂尖的烏克蘭和日本球員如此戲耍嗎？至少平時在俱樂部比賽當中，類似的畫面并不常見，但在德國隊卻變得稀松平常，令人費解。就連唯一拿得出手的呂迪格，也從未在國家隊中給人以足夠的安全感——不管是踢四后衛還是更適合他的三中衛體系。

弗利克并不認為目前這幫球員能力不足。他一再強調，這支德國隊實力很強，而且這絕對不是誤判，“我執教過很多球隊，也擔任過其他職務，包括在這里當過助教。我在訓練中所看到的是非常高的水平。但球隊會相對快地失去對自己實力的信心，我們要在這方面下苦工，最好是通過勝利來一點一點地積累。因此我們共同要走的這條路，會比普通的路要困難一點。”

三中衛首試半途而廢

世界杯之后的3場比賽，德國隊已經用了3個不同的陣型。2比0擊敗秘魯時，弗利克改打雙前鋒，祭出4222，效果理想。結果面對實力強得多的比利時，這個陣型完全喪失了中場，于是弗利克在上半場中途就果斷變陣433。經過兩個月多的斟酌，弗利克又決定在這個國際比賽周改打三中衛。

本場比賽，上半場由呂迪格、金特爾和施洛特貝克從右到左組成三中衛。中場休息后，隨著克洛斯特曼替下施洛特貝克，呂迪格換到了左側。但當比分變成1比3之后不久，弗利克就通過換人變陣四后衛，讓克洛斯特曼改任右后衛。賽后被問到這是不是意味著三中衛試驗以失敗告終，弗利克給出了否定的答案，“著眼于全局，我們有一套計劃，我們會繼續去執行。這是慣性的問題，需要比賽和訓練來培養，我們會為此而努力。對于沒有做好的事情，我們會明確地指出來并加以訓練。”

弗利克對德國隊的調教，至今沒有收到理想的效果。

在試驗中發現問題并加以改正，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發展過程。但對于已在過去幾年間有過太多試驗，發現了太多問題卻始終沒有辦法根治的德國隊來說，真的還有時間和資本去繼續試錯嗎？事實上，勒夫在兩年前的歐洲杯上就已經改打了三中衛，但結果表明增加一個中衛，甚至整體踢得保守，并不能從根本上提升德國隊的防守質量。而弗利克改打三中衛的前提，顯然是不打算放棄一貫以來對于控球優勢與場面壓制的追求，至少在面對像烏克蘭這種實力不如自己的對手時是這樣的。結果在攻轉守的過程中，球員在新體系中的相互協調完全失靈。

該如何給予球員信任？

除了三中衛，弗利克本場另一個重大調整在于將基米希放在了8號位，而在中場負責拖后的反而是戈雷茨卡這個真正意義上的“8號”。不過事實又一次證明，向前欲望強烈的磁卡并不是這塊料。他本場最閃亮的時刻，恰恰是壓上到禁區弧頂附近，接施洛特貝克橫敲之后順勢右腳勁射將將偏出右門柱。

弗利克強調要給予球員信任，但他給予信任的方法值得商榷。正如世界杯之前，他給予蒂莫·維爾納絕對信任的方法，并不是為他設計一個更合適的前場站位，而是將他釘在4231的中鋒位置上，這樣做對于維爾納和球隊來說都只是傷害。如今讓戈雷茨卡踢6號位，情況也是大同小異。

烏克蘭破門后，踢6號位的戈雷茨卡垂頭喪氣。

其實此前與比利時的比賽中，基米希與戈雷茨卡聯袂首發，拖后的依舊是基米希，直到埃姆雷·詹第32分鐘換下戈雷茨卡，基米希才改踢8號位。而對陣秘魯時，基米希是跟埃姆雷·詹搭檔首發雙后腰，當時也是由詹拖后。近期德國足壇得出了一種新的共識：相比于6號位，基米希的特點更適合靠前一點點，尤其是考慮到他的進攻發起作用明顯大于充當后防屏障。于是無論是拜仁還是國家隊，都在考慮為基米希配備一個偏重于防守的6號。

埃姆雷·詹在3月的2場比賽中表現出色，算是初步證明了自己充當“基米希保鏢”的價值，但本場沒有獲得出場機會。在最后半小時不得不猛攻的狀態下，弗利克干脆用穆西亞拉換下戈雷茨卡，不設專職防守的6號了。接下來做客波蘭的比賽，弗利克重新安排埃姆雷·詹充當后防屏障的可能性不小。但除了埃姆雷·詹，弗利克就沒有其他相同類型的6號了。對于像安德里希或拉尼·赫迪拉這樣的人選，他一直視而不見，連試一下的機會都不給。

基米希補時階段點球扳平3比3，德國隊僥幸避免失利。

當所謂的信任沒有得到回報，當弗利克和外界所期待的積極轉變遲遲沒有出現，德國隊內部的自我懷疑情緒自然不斷滋長，球員就會越來越難以將俱樂部當中的出色狀態和信心移植到國家隊中，甚至對于為國家隊比賽產生畏懼。《踢球者》在賽后評論中明確指出，弗利克必須迅速找到解決辦法和拿出成績來，最好在周五對波蘭以及下周二對哥倫比亞的比賽中就做到。否則的話，對于這位“六冠王教頭”在歐洲杯上扭轉乾坤的前景，越來越多人會失去信心。這段話，其實已經說得足夠委婉，足夠給弗利克面子了。

弗利克也承認，樂觀情緒在逐漸消失，距離本土歐洲杯只有一年之遙了，“但你們當中的許多人也經歷過2006年3月，在客場1比4輸給意大利之后，那種氣氛極其消極。但最終，它變成了一段夏天的童話。我們距離大賽的時間稍微遠一點，而我們也知道還有很多工作要做。我相信球隊，但最好是要贏得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