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孔德昕

在達米安·利拉德提出交易申請的那一刻，NBA休賽期的新故事開啟，屬于波特蘭的舊篇章落幕。The Athletic的波特蘭記者杰森·奎克撰文分享了自己的感受，作為一名報道了開拓者25年的老記者，他的聲音擲地有聲。

達米安·利拉德的最低谷出現在2021年夏天，季后賽首輪被掘金淘汰之后，利拉德失眠了。他并不是因為被坎帕佐和小里弗斯搭檔后場的掘金淘汰而無法入睡，而是質疑開拓者隊內的其他人是否像他一樣在乎這場失利。

那個夏天觸發了利拉德的開關，突然之間，他開始覺得這支為他付出一切的球隊做得不夠多。

利拉德開始表達不滿，先是內部，然后是公開的。他并不是本人站出來表達一切，所以可以用“你是從我嘴里聽到的嗎”來做擋箭牌。利拉德認為開拓者應該給他找到更好的幫手，隨著P.J.塔克在2021年隨雄鹿奪冠，這種怨氣變得更強烈。

2020年，利拉德認為開拓者有機會從火箭換來塔克。當時效力于開拓者的安東尼和塔克關系緊密，并且相信塔克愿意來開拓者，所以利拉德找到時任總經理的尼爾·奧爾謝，希望他動手操作。但奧爾謝沒有換塔克，而是搞來了阿里扎。對利拉德來說，球隊又一次浪費了機會。

所以哪怕利拉德是上周才正式提出了交易申請，他的離隊苗頭早已冒出。當開拓者總經理克羅寧決定用探花簽選中斯庫特·亨德森來培養，而不是用他和23號簽以及小西蒙斯當做籌碼換即戰力時，利拉德決定離開。

有些人會對利拉德的逼宮離隊感到失望，更多人可能指責開拓者沒能給這位歷史級的攻擊手打造足夠強的隊伍。你不知道哪一方更占理。利拉德已經贏得了離開的權利，如果他想要的是和開拓者分手，大部分球迷可以接受，并且希望他一切順利、拿到那該死的冠軍。但指責開拓者從未試圖幫助利拉德打造贏球團隊？這種論點站不住腳。

除了選秀，開拓者所做的一切都會征求利拉德的意見，獲取他的認可。他同意簽下那些自由球員（埃文·特納、本·麥克勒莫、佩頓二世），同意那些交易（換來努爾基奇、胡德、諾曼·鮑威爾、科溫頓、格蘭特），他同意球隊應該對安東尼張開懷抱。甚至在其中兩個賽季，開拓者還為他的表弟凱爾金·布萊文斯提供了一個球隊名額。

開拓者有過一些運氣極差的時刻。韋斯利·馬修斯在2015年3月斷了跟腱，在那之前他們原本是西部第三。努爾基奇在2019年3月斷了腿，那一年開拓者打到了西部決賽。扎克·科林斯在成為首發大前鋒之后就受困于肩膀傷勢，后來又做了腳踝手術。

人們曾在利拉德和現任總經理之間看到希望，他們聯系緊密，擁有相同的愿景。今年4月開拓者賽季征程結束后，利拉德又一次大談自己知道有一些球員想要來到波特蘭，有些人是可以被交易得到的。這不是利拉德第一次幻想有很多明星球員排著隊想和他合作，也不是第一次認為是管理層沒能跟進把一切變成現實。但至少現在人們知道，換不來大牌不僅僅是奧爾謝一個人的問題。

利拉德和開拓者曾是那么完美的一對。和波特蘭一樣，利拉德一直將自己視為“下狗”，他在高中打替補，大學僅僅被招募進入小學校韋伯州立。長期以來波特蘭也對自己的處境感到不滿，認為作為小球市的他們處于不利地位，受到裁判和全國媒體的不公對待。波特蘭的社區不僅僅是和利拉德聯系在一起，他們愛利拉德和他的故事，而當利拉德也回贈相應的愛時，一切充滿力量。

可即便開拓者的團隊上上下下都更換了新血液（老板、總裁、總經理、教練），他們也想要繼續圍繞利拉德打造陣容，雙方卻還是無法達成一致。最令人失望的是，開拓者球迷不得不經歷這場分手。波特蘭球迷對利拉德的愛是無可比擬的，如果說利拉德、德雷克斯勒和比爾·沃頓誰是最偉大的開拓者球員還有爭論，那關于誰最能抓住開拓者球迷的心，答案是肯定的，利拉德。他投中了隊史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兩顆進球——2014年0.9秒絕殺火箭，2019年超遠三分送走雷霆，而且比其他任何球星都更頻繁和熱情地回饋社區。

他曾是一支球隊和一個球迷群體所能期待的完美球星。直到后來，一些事情發生了變化。

2021年，在18個月的時間內，利拉德送走了8位自己的家人或朋友，這讓他聯想到了自己的死亡。當時他在接受采訪時談到了自己的感受。

“我想過別打球了，因為我在精神層面...我不會說我不在乎籃球，我確實還是在乎的。但在情緒上，我的感覺就是一切都無所謂了。”利拉德當時說。

他的情緒被消磨殆盡，那18個月仿佛讓他經歷了整個人生。2020年，他第一個發現了自己表親和私人廚師的尸體。他的一個阿姨死于癌癥，后來又一位家庭成員死于新冠。2021年初，他的一個表親在奧克蘭被謀殺。接著是兩個身邊小圈子內的人死于槍殺，其中一位是利拉德的表親，前一年的感恩節還參加了他們的家宴，另一個則是他關系最好的一位表親的好友，在利拉德被開拓者選中后，他也一起搬到了波特蘭。

“我現在感覺自己像45歲。”30歲的利拉德當時說道，“我已經目睹了太多，經歷了太多。”

與此同時，利拉德的腹部傷勢在2021年底變得嚴重，以至于他接受手術提前結束了賽季征程，這也讓他對自己的職業生涯感到焦慮，時間不多了。

很快，利拉德開始把目光聚焦在開拓者未能做到什么，忽略了他們原本美妙的共生關系。沒有任何球隊是完美的，利拉德同樣也不完美。在這些摩擦中，雙方都忽略了對方的好，利拉德忽視了開拓者給了他多大的權利和自由，而開拓者則低估了利拉德對贏球的渴望和迫切。

開拓者球迷會想念利拉德，但不會想念他和開拓者走到終章的狀態。隱晦地脅迫交易，以“你是從我嘴里聽到的嗎”作為幌子，讓球隊走鋼絲一般擔心利拉德是否足夠滿意和快樂。沒有任何球員應該凌駕于球隊之上，開拓者只是以此為信條。很多人都已經對這種拉扯感到疲憊了。

現在，波特蘭球迷有了新的期盼，比擔心利拉德又會發一條怎樣的社交媒體更值得興奮。開拓者已經匯聚了亨德森、夏普和小西蒙斯這樣的年輕潛力，他們或許無法贏得很多比賽，但肯定可以在每個夜晚讓你從座位上跳起來幾次。更何況過去兩個擁有利拉德的賽季里，開拓者也并沒有贏下多少場次，眼下他們至少會有一個更加明確的方向。

不要誤會，這是一個令人悲傷的日子，對于開拓者而言一個時代結束了。連續8次季后賽之旅，一場創造隊史的71分表演，那么多壓哨絕殺，19376分...利拉德是一個不可思議的球員，更是一個不可思議的人。他擁抱波特蘭，回饋波特蘭，鑄就了一段美妙的故事，也為自己贏得了定義遺產的發言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