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林良鋒

喬·哈特宣布季末收山。

消息傳來，第一反應是：他還在踢？沒錯，現在的東家是凱爾特人。接著是：他啥時候去的蘇超？有個兩三年了。甚至會有人問：哈特是誰？這個略帶蘇聯笑話味道的追問，很能說明哈特在球壇的地位：年紀大點的球迷并不關心哈特芳蹤何處，而年輕一點的，對哈特是何方神圣沒有概念。哈特覺得自己還能踢，賽季還沒結束，但覺得沒啥值得追求了。

先說一件事：哈特是英超史上，三位以主力身份奪得冠軍的英籍門將之一，另外兩人是阿森納的希曼和布萊克本的弗勞爾斯。阿森納隊史上還有兩位本土門將獲頒英超冠軍獎章，分別是斯圖亞特·泰勒和理查德·賴特，但兩人都只是剛剛夠格忝列2001-02賽季的奪冠陣容（最低10場），可忽略不計。其次，哈特又是英超史上，唯一在哈德良城墻兩側均有聯賽頭銜的本土門將。普通英超球迷不了解哈特很正常，但曼城球迷一定要知道這位“開國功臣”，曼城的第一個英超冠軍，哈特有大功。

很多人對哈特的印象，不是他為曼城勇奪兩季英超，而是他被瓜迪奧拉掃地出門。哈特只會用手，不擅控傳，不僅失去了曼城的位置，失去了國家隊的主力，還在離開曼城時，帶走了一個時代，一個門將只要會撲救就篤定打主力的時代。哈特出道很早，年紀輕輕就憑敏捷的反應和過硬的基本功，擠掉資深同行吉文，成為曼奇尼的新寵。但他又生不逢時，因為太年輕沒能獲得卡佩羅信任前往南非世界杯，又在當打的黃金年齡，遇到執意拓新的瓜迪奧拉，離開曼城后就再也沒在其它英超俱樂部成為主力。照理，哈特即使在俱樂部失意，其國家隊前途不應受影響。可惜，從2012到2016歐洲杯，連續三屆大賽，哈特都沒有拿出足秤的發揮，索斯蓋特一上任就把他擼了。盡管皮克福德并不比哈特好到哪里去，但架不住皮克福德是英格蘭打進世界杯四強、歐洲杯決賽的功臣，后者也只能慨嘆“時不我與”。

瓜迪奧拉“趕走”哈特，對英超影響至深。如今的門將，腳法不好很難在英超覓食，拉姆斯代爾差點為阿森納英超圓夢，卻因為同樣的原因，落得本賽季板凳坐穿。但腳法好的本土門將，比如伯恩利的特拉福德，也沒有因為符合潮流的要求，就在英超給人深刻的印象。伯恩利由降級前籬笆扎得結實，主場極少丟球，到殺回英超后場均丟球兩個以上，特拉福德的腳法并沒有發揮多少作用。時代變了，去年夏窗，身價過億的轉會中，英格蘭球員占了3人，貝林厄姆和賴斯，都是中場。這在哈特當打的年代是難以想象的。英格蘭球員不再是憑長相成為新主的營銷利器，而是技術扶貧成為絕對主力，其它位置也多的是好手。曼聯名宿費迪南德最近因為對比福登和薩卡，稱福登是“世界級”而薩卡還不是，引發爭議。中鋒位置上，沃特金斯和托尼等人對凱恩已形成威脅，虎視眈眈。后防線上人才濟濟，斯通斯能一專多能，右閘又有多名新人嶄露頭角。唯有門將橫豎出不來世界級新人。

英超成立以來，英格蘭門將難得各隊主教練青睞，30多年里，只有3人以主力身份奪魁，且弗勞爾斯和希曼均是二三十年前的例子，足以說明英格蘭各級俱樂部在培養門將上，大大落后于歐陸同行。即使像希曼這種，也因為在世界杯遭小羅戲弄而淪為笑柄，成為英格蘭門將難堪大任的典型。格林在南非世界杯黃油手，把美國中場鄧普西的射門放進大門，詹姆斯、皮克福德等人頻頻上演脫手，把即將出界的球撈回來給對手絕殺，都是英格蘭門將二流的標簽。哈特雖然在大賽沒有業余失誤成為球迷茶余飯后的談資，但他被皮爾洛的勺子點球騙倒，也無助于修正人們對他們的刻板印象。本土門將跟不上潮流，折射出英格蘭俱樂部青訓上的重大偏差。二十年前，本土人才凋零，在長年出征歐冠的4家俱樂部，英格蘭國腳都是“少數民族”，魯尼能刷新前輩查爾頓的國際賽進球紀錄，客觀上就是競爭少，能霸著主力位置一直踢到破紀錄。經過十幾年耕耘和媒體敲打，英格蘭各級俱樂部的青訓有了極大改觀，但門將這個位置仍無本質變化。你甚至覺得大小俱樂部對深挖好苗子并不上心。

布馮，卡西利亞斯和諾伊爾，年紀輕輕就展現極為出色的天賦，出道就占據豪門和國家隊一號，一占就是十幾年。英超俱樂部倒不是不給本土門將機會，但大部分嘗試都令人失望。哈特之外，再無門神讓人眼前一亮。溫格很早就著手培養希曼的接班人，一個賽季用了兩名本土門將，卻為此付出關鍵比賽輸球的代價。阿爾特塔不信邪，重用拉姆斯代爾，最后還是不得不緊急從布倫特福德簽下西班牙國門拉亞。弗格森為范德薩找接班人，簽下福斯特，立刻在德比中發現福斯特不是豪門水平，改用德赫亞之后，重奪英超。利物浦和切爾西，壓根就不給英軍機會。熱刺破局躋身歐冠，也不是靠本土門將。希曼退役后，英格蘭往往要從中下游俱樂部，甚至保級隊找門將，詹姆斯之外，還有羅賓遜、格林和皮克福德。事實證明，英格蘭門將，從來靠不住。意大利奪得世界杯，布馮撲點，西班牙奪得世界杯，卡西利亞斯撲了兩次單刀，德國奪世界杯，靠諾伊爾力。阿根廷的世界杯，也多虧大馬丁關鍵時刻化解對方勢在必進的射門。

英格蘭門將？從1966年奪冠起，就一直是對方晉級的背景板。英超時代，幾乎所有門將都有過大賽上互射點球繃不住的經歷。希曼在1996和1998，詹姆斯在2004，羅賓遜在2006，哈特在2012，皮克福德在2020。可你仍然看不到英超俱樂部對這一現象有所重視。現役英超主力門將中，除了皮克福德和特拉福德，還有福德林厄姆、波普和亨德森，共同屬性是啥？幾乎都在保級隊（波普除外）。為什么英超俱樂部培養不出世界級本土門將？為什么豪門不待見英格蘭門將？前者，一種猜測是俱樂部青訓對是否苛求門將腳法有抵觸，覺得那不過是瓜迪奧拉的個人癖好，他要是不干了，英超遲早回到過去的模樣。另一個猜測，是但凡有點腳法的孩子，都沒有把門將作為職業發展的選擇。更可能的情況，是天賦極高的苗子還沒被發掘，各俱樂部一隊傾向于買外籍成品，無形中讓很多本該把門的孩子，埋沒在其它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