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林良鋒

這熬夜，值了。

都說雷電不會劈中同一棵大樹，福登做到了。在伯納烏，歐冠八強，福登又把不久前德比中的拿手好戲演了一遍。第66分鐘，曼城1比2落后，貝席右路帶球作勢下底，拉回來橫傳切到右內鋒位置上的斯通斯。斯通斯順水人情交給福登，福登順了一腳，一發火箭炮，球直躥大門左上死角。伯納烏沸騰了，歡呼的不僅是曼城球迷。瓜迪奧拉也激動得不能自已，捧著福登的臉蛋玩命搖晃。

賽后媒體打趣：“看瓜的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福登闖什么大禍了。”這腳世界波，又讓曼城和皇馬回到同一起跑線，主隊信心受挫，5分鐘后又丟了一個遠射。這次是格瓦迪奧爾發難，左內鋒位置上，他接格里利什回過來的地滾球卻沒停好，但將錯就錯，右腳一掄，球擦門柱掛網。至本場之前，曼城本賽季歐冠8場比賽只有3次禁區外張弓搭箭中鵠，進了八強一場就轟進3個。什么叫溫侯轅門射戟？什么叫養由基百步穿楊？

按常規，哪個隊進了歐冠八強，小心翼翼是上策，何況去的還是歐冠之王皇馬的地頭。曼城說“不”，他們活像典韋再世，裸著上身挑戰皇馬，給億萬球迷奉獻了一場精彩的對攻。6個進球，買票的，熬夜的，都心滿意足。歐冠史上，淘汰賽階段只有4次雙方在首回合各打進至少3球，之前的例子也是馬月之爭：兩年前的半決賽，曼城主場和皇馬合演4比3的好戲。

歐足聯醒悟過來：合著英超版權銷售勢頭那么猛，就是宣傳片打得好啊！那就讓這哥倆多切磋！只花了不到兩分鐘，曼城就由貝席操刀任意球破門，刷出歐冠客隊在伯納烏進球第二快的數據，僅次于7年前曼朱基齊在此開場77秒立功。比賽跌宕起伏，進球梅花間竹，看得球迷如癡如醉。皇馬不讓曼城專美，巴爾韋德扳成3比3，那一記凌空抽射完全不遜福登。

這場比賽還有彩蛋：維尼修斯兩次助攻，都是左腳！一度，我們以為維尼修斯和羅馬里奧一樣，獨沽一味，即使殺到左路底線，還是右腳出球。可這一次，維尼修斯兩次左腳助攻都是妙筆生花。第一個，撤到本方半場，傳統左前衛的區域拿球，左腳送出一記直線，一刀將曼城后防開膛。羅德里戈帶球提速，瞬間勢成單刀。扣扳機之際，羅德里戈還騙了對方一把，先收步放過阿坎吉，待對方伸腿封堵，腳尖一桶打了個漂亮的時間差。皮球越過奧特加，緩緩滾入底袋。

第二次，卡馬文加斷了貝席腳下球，交給莫德里奇，莫德里奇再交維尼修斯，后者立刻左腳傳中，皮球越過一堆人的頭頂，正好落在拍馬趕到的巴爾韋德跟前，凌空一抽，死角。這球立刻讓我想起了70年世界杯決賽，卡洛斯·阿爾貝托的炮彈，區別是巴爾韋德這球難度更高，奧特加只能目送皮球入網。

不只英超才拍“高端互捅”，歐冠玩得更精彩。皇馬主守，曼城強攻，兩支不同風格的球隊各展所長，攻勢一浪接一浪，讓人不禁為其中一家不得不提前離席深感惋惜。出現高端互捅，并非出自兩隊主帥的設計，而是無奈。曼城沒有上賽季那么強的控場，即使兩度領先，依然無法遏制皇馬絕地求生。皇馬兩次落后，都能穩住陣腳，耐心尋找機會。打成平局，真實的原因是曼城的進攻不夠好，皇馬的防守漏洞多。曼城如果控場失靈，后果嚴重，這是所有帶著巴薩背景，帶著克魯伊夫烙印的球隊和主教練，難以消弭的短板。

控場，曼城才能編織進攻套路，才能于袖筒里造出乾坤。但巧婦難為無米炊，曼城首發就因傷出了兩個大窟窿，右閘沃克和中衛阿克。瓜非常忌憚己隊右側會被維尼修斯突成篩子，即使斯通斯的狀態不足，也必須上場。中場不上身體不適的德布勞內，確實是險棋，但也可以理解。德布勞內正處于恢復狀態的上升期，穩重起見，讓科瓦契奇首發掌握節奏，制造甚至把握機會的重任，落在福登肩上。

曼城本賽季強強對話還沒有贏過。前場，尤其是哈蘭德出了大問題。這么大個頭，曼城卻指不上哈蘭德的頭球，既可能是哈蘭德不樂意這么干（爭頂是他的短板，太諷刺），也可能是瓜本就對高球砸哈蘭德沒興趣，覺得那么干沒面子，太原始。如此一來，曼城的進攻就更加平面，防守的一方頓時輕松。頭球不好使，腳下細膩也行啊！可惜，哈蘭德的腳下活遠達不到瓜對他的要求，小球滲透基本打不起來。這么一拆，哈蘭德的進球套路剩下30米帶球沖刺，即使遇到這個機會，他也未必手起刀落。最近一場打水晶宮，挪威人就丟了一個單刀。打法這么單一的大個前鋒，又沒有類似當年卡羅爾那樣的棱角和粗野，也就難怪他被呂迪格整場親密接觸，摟抱推拿，治得一點沒脾氣。

不到兩分鐘領先，其實并不是好事。皇馬立刻還以顏色，不到半小時擰成2比1，卡馬文加的遠射變線有運氣成分，但根源還是格里利什盯防慢了一拍，讓對方輕松拿球，輕松推過進入射程開炮。曼城對這個偶然的失球缺乏心理準備（愛控場的球隊都痛恨這種毫無規律的變化），一分鐘后又被皇馬偷襲身后空當，仍然是丟第一球的問題：維尼修斯撤到本方半場，是誰的？羅德里和斯通斯都有責任把他撿起來，但都來遲半步。而在斯通斯離開防區撲上去后，阿坎吉未能預防羅德里戈接應身后直線球，為之后的失球埋下伏筆。

大好的開局卻變成落后易邊，之前練的套路并不見效。半場你是瓜帥，會咋辦？沒有突破（格里利什），沒有高點（哈蘭德），沒有人手術刀解鎖（德布勞內），能用的也就是福登了。福登好樣的。那腳勁射，和幾年前薩拉赫在安菲爾德的一個進球如出一轍，最近腳風這么順，不抽冷子掄他一腳，那不可惜嘛。

這個進球把曼城從可能輸球的邊緣拉回來，一如本賽季多次在英超救駕。經過三年多的磨煉，給瓜帥的悉心栽培，福登終于等到上位，可以接德布勞內的槍了。福登傳球還不如德布勞內老到，但射門一流，而射門一流，已經足以解決很多技戰術無奈的僵局。這么強的進攻能力，索斯蓋特愣是不會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