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特約記者 黃思雋

從落入“死亡之組”，到淪為八強的“大禮包”，聯賽跌出前4的多特蒙德竟在時隔11年后重返溫布利，繼1997和2013年之后，第3次闖入歐冠決賽。周二晚巴黎王子公園的球門哐哐作響，那既是巴黎圣日耳曼4次射中門框的聲音，也是各路“專家”被多特蒙德打臉的聲音。將以歐冠決賽結束多特蒙德生涯的羅伊斯表示：“沒有人會真的預料得到，尤其是在小組抽簽之后，那是我們發出第一個感嘆號的地方。”

多特蒙德與隨隊出征的2500名球迷一同慶祝闖入歐冠決賽。

再次從“死亡之組”到決賽

一切都像是昨日重現。多特蒙德上一次進軍溫布利之前，就是陷入了“死亡之組”，抽到了皇馬、曼城和阿賈克斯。那次抽簽之后，多特蒙德總裁瓦茨克曾底氣十足地表示：“在這樣一個誕生英雄的小組賽，我們希望晉級！”結果英雄正是多特蒙德自己。無論是面對曼奇尼的曼城，抑或是背靠背打皇馬，多特蒙德都取得1勝1平，最終以4勝2平的不敗戰績，力壓皇馬而拿下頭名。

進入淘汰賽，多特蒙德先是順利淘汰頓涅茨克礦工，然后極具戲劇性地逆轉了馬拉加——在次回合補時階段由羅伊斯和越位在先的巴西中衛費利佩·桑塔納連入兩球！半決賽，多特蒙德又跟小組對手皇馬狹路相逢。萊萬多夫斯基打出職業生涯代表作，首回合主場上演“大四喜”，率隊4比1大勝。次回合，多特蒙德直到最后10分鐘才連丟2球落敗，但無礙晉級。

11年前，萊萬獨中四元，率領多特蒙德淘汰皇馬而進軍溫布利。

本賽季的歐冠歷程與2012/13賽季大同小異，盡管沒有像對馬拉加那樣的神劇情，但考慮到特爾齊奇的球隊實力不如當年克洛普的那支——聯賽排在第5就是明證，加上首戰就在客場0比2完敗于巴黎，多特蒙德能重演進軍溫布利的好戲，驚喜和刺激更甚當年。正如胡梅爾斯所說的那樣，他們最晚是在第2場小組賽后開始相信自己能夠有所作為。盡管那場0比0當中，AC米蘭創造出更多得分良機，但多特蒙德初嘗到面對名氣和牌面實力似乎在自己之上的對手時采取主動的甜頭。隨后背靠背對陣紐卡斯爾，多特蒙德的強硬作風，令即便是非常熟悉他們的專家和球迷都大吃一驚。

也正是從雙殺“喜鵲”開始，多特蒙德正式踏上了“打臉之路”。客場3比1完勝米蘭，胡梅爾斯踢出了職業生涯巔峰之作，多特蒙德提前鎖定出線資格。小組收官戰主場對巴黎，又輪到聚勒貢獻世界名畫——姆巴佩單刀過掉出擊的科貝爾后左腳推射空門被他回追到球門線前倒地抬起右腳解圍！1比1的平局，使得多特蒙德拿下頭名，從而在1/8決賽中抽到了埃因霍溫這個好簽，并如愿晉級八強。

聚勒這次精彩的護空門，似乎最終為多特蒙德在半決賽淘汰巴黎埋下伏筆。

主帥特爾齊奇認為3比1完勝米蘭是極其關鍵的一場勝利，“我們每場比賽都在成長，然后戰勝了米蘭。米蘭去年打進了半決賽。如果你淘汰了一支如今轉會并不多的半決賽球隊，那么就意味著我們也可以做得到。總會有一支球隊在不被看好的情況下打進1/4決賽或者半決賽，而我們今年想要成為這樣的球隊。這段旅程令人難以置信。”

對陣馬競的兩回合，多特蒙德又一次證明了只要踢得足夠勇敢和主動，就完全可以掌握自己的命運。經歷極其被動的首回合開局30分鐘，多特蒙德在0比2落后的逆境下最終僅以1比2小負——如果不是布蘭特終場前一刻頭球頂中橫梁，他們甚至不用輸。回到主場，氣勢如虹的多特蒙德經歷上半場2比0領先，以及下半場被扳平2比2的大起大落之后，最終由扎比策在短短4分鐘內貢獻一傳一射，不用打加時就完成了翻盤。

對巴黎的半決賽首回合，多特蒙德延續了4比2擊敗馬競一戰的強勢，由尼科·施洛特貝克長傳助攻菲爾克魯格一擊制勝。從3名前鋒菲爾克魯格、阿德耶米和桑喬，到雙中衛胡梅爾斯和施洛特貝克，全隊每一名球員都在防守端付出了120%的努力，并最終在主場球門立柱的2次幫助下零封了姆巴佩們。

換人有誤，“玄學”有效

其實從小組賽第3輪客場1比0險勝紐卡斯爾開始，多特蒙德就在歐冠洪福齊天。那場比賽，“喜鵲”在最后10分鐘內兩次射中橫梁。后來戰勝米蘭和打平巴黎時，對手也曾打中立柱。對埃因霍溫次回合，洛薩諾在下半場開局一腳遠射擊中了左門柱外側飛出底線。而補時第4分鐘時，呂克·德容甚至在禁區中央打飛了單刀球，這才有了羅伊斯抓住對方后衛失誤鎖定2比0的單刀進球。

與巴黎次回合，這種運氣——或者說特爾齊奇的“玄學”，更是發揮到了極致。下半場開始不到2分鐘，巴黎利用戰術角球機會由姆巴佩左路斜傳門前制造殺機，結果小將扎伊爾-埃梅里近在咫尺竟右腳凌空墊射擊中了右門柱反彈回自己身上，最后彈出了底線。扎伊爾-埃梅里被球擊中腹部而出現的那張苦臉，著實是令人忍俊不禁。就在巴黎錯失扳平進球僅僅2分鐘后，馬爾基尼奧斯就在搶斷阿德耶米后回傳唐納魯馬失誤，送給了多特蒙德角球。而布蘭特開出這個左側角球，助攻后點無人防守的胡梅爾斯頭球破門，將總比分改寫為2比0！

胡梅爾斯第50分鐘頭球制勝。

截至這個時候，特爾齊奇在半決賽兩回合的排兵布陣都可以說是無可挑剔。尤其是次回合上半場，多特蒙德并沒有被對手一上來就瘋狂拼搶的勢頭嚇退，防線保持嚴密的同時，抓住了零星的前場界外球和快速轉換機會，由阿德耶米和呂爾松完成了3腳頗具威脅的射門。其中阿德耶米那次反擊最為精彩，從胡梅爾斯在小禁區前沿及時從后鏟球破壞姆巴佩的射門，到桑喬和布蘭特連續快速傳遞，再到阿德耶米奔襲大半場一挑二完成射門，整個過程僅用時14秒。

不過就在總比分變成2比0后不久，特爾齊奇做了一個值得商榷的調整，他用羅伊斯換下了攻守兼備的快馬阿德耶米。此時時鐘只是來到56分鐘，阿德耶米并沒有明顯的體能下降跡象。盡管不能說羅伊斯一上場就使得形勢急轉直下，但缺少了阿德耶米依靠速度和拼搶提供協助，馬岑這一側的防守壓力明顯增加。而且在由守轉攻當中，羅伊斯也不具備阿德耶米的速度和對抗優勢，很容易就會在對手的逼搶下丟失球權，或者被迫回傳橫傳給馬岑等隊友，貽誤戰機，甚至同樣很快就喪失球權。

到了67分鐘，特爾齊奇又把另一邊的桑喬也換下，干脆換上聚勒變五后衛來死守。相比于首回合，桑喬表現失色，不僅無法再次反復戲耍對位的努諾·門德斯，而且很多處理球都不合理，丟失了太多球權。其實如果非要早早換下其中一個邊鋒，特爾齊奇理應首先選擇桑喬，而不是阿德耶米。

門德斯的遠射擊敗了科貝爾，卻被立柱拒之門外。

從堵住后防漏洞的角度來看，變陣五后衛是成功的，但場上能策動反擊的人只剩下布蘭特一個。后來胡梅爾斯再次利用角球破門但因越位無效，那球就是布蘭特憑借個人能力在禁區內閃轉騰挪后射門所掙來，而這也是多特蒙德在最后半小時內唯一一次像樣的進攻。到了85分鐘的最后一次換人，特爾齊奇連布蘭特也拿掉，派上了費利克斯·恩梅沙，而效果就跟換上羅伊斯一樣。盡管理論上小恩梅沙和羅伊斯都具備出色的傳控能力，但兩人都無法在巴黎瘋狂反撲的情況下把球拿穩。

特爾齊奇的如意算盤其實是落空了，但他的“玄學”仍然有效。門德斯和維蒂尼亞的精彩遠射先后擊中右門柱和橫梁，外加姆巴佩小禁區前沿起腳被科貝爾左手一擋打在橫梁上飛出底線！兩回合180分鐘內，巴黎竟6次被門框拒絕進球，算上2場小組賽，這個數字還要加2！對此，羅伊斯表示：“老實說，誰在乎？到最后，明天就不會再有人問了。他們只會說：多特蒙德打進了2024年溫布利決賽。”

“這一次必須捧杯”

盡管執教水平一直飽受爭議，但41歲的特爾齊奇成為繼兩大名帥希斯菲爾德和克洛普之后，第3位帶領多特蒙德打進歐冠決賽的教練。這位被中國球迷戲謔為“齊玄宗”的克羅地亞裔德國少帥盛贊球隊道：“這幾乎是超現實的。我認為以全局眼光來看，我們配得上進決賽。我們來到這里去對抗一支水平如此高的球隊。這要歸功于團隊合作，也有一點運氣。我為我的球隊、幕后團隊以及整個俱樂部感到非常自豪。如果這組對決再踢10次，我們也許贏不了。”

路易斯·恩里克當然有不服氣的理由，“我們創造了31次射門，4次擊中門框。在兩場比賽中，我們射中了6次門框卻沒有打進一球。足球有時候就是如此不公平。”不過，西班牙教頭也大度地表示：“恭喜多特蒙德。他們是一支偉大的球隊。我希望他們可以贏下決賽。”

特爾齊奇和羅伊斯慶祝來之不易的勝利。

繼上賽季1/8決賽0比3完敗于拜仁后，巴黎再次被德甲球隊零封淘汰。兩回合都射中門框的姆巴佩認為，出局與運氣無關，“以我的拙見，他們在兩個禁區內都更勝一籌。他們攻入我們禁區一兩次就進球了，而我們經常攻入他們的禁區卻無法得分。這就是事實。我不想說運氣不佳。你表現好的話，就不會射中立柱，而是會進門里。今天我們不夠好，我們進攻球員不夠好。”

連續兩個賽季，多特蒙德都在前半程表現不理想的情況下，在冬歇期后奮起直追。上賽季，多特蒙德距離終結拜仁的德甲10連冠只有咫尺之遙，結果最后一輪竟在主場跟無欲無求的美因茨05打平2比2，丟掉了唾手可得的“沙拉盤”。而本賽季，他們在德甲當中盡管最終回天乏術，但其實在4月下旬輸掉對萊比錫RB那場已經沒有實際意義的“爭4大戰”之前，他們一直是第二循環戰績僅次于勒沃庫森的球隊，而且最終通過在歐冠的出色表現實現“曲線救國”，在首回合擊敗巴黎后就拿到了下賽季歐冠入場券。

特爾齊奇實現了從多特蒙德球迷到歐冠決賽主帥的華麗變身。

瓦茨克稱贊特爾齊奇的工作“令人難以置信”，并且強調對他的信任不曾動搖，“我們一直都知道彼此身上有什么。因為埃丁是一個為俱樂部一絲不茍、極其努力工作的人。最終你會得到回報，這一直是我的感覺。身為教練帶領多特蒙德淘汰巴黎進決賽是相當困難的，這是顯然的，而他做到了，真棒。”體育主管凱爾也功不可沒，他在冬窗引進的桑喬和馬岑都發揮了關鍵作用，而讓兩位功勛球員努里·沙欣和斯文·本德回歸輔佐特爾齊奇也效果明顯。

距離6月1日的溫布利決賽還有兩周半的時間。胡梅爾斯指出，剩余2輪聯賽就是要為決賽做準備，他們絕對不會放水，尤其是本周六晚做客倒數第3的美因茨時，“他們一年前踢得很公平，但他們如今可以期待我們也是如此。”瓦茨克則期待球隊用連勝迎接溫布利決賽。他指出，球隊在11年前的最后一輪聯賽中主場1比2輸給了霍芬海姆，因此不能重蹈覆轍，“你不能在去溫布利前一周輸球。”何況最后一輪對已經降級的達姆施塔特，還是羅伊斯的主場告別戰。

特爾齊奇賽后與球迷激動擁抱慶祝。

決賽想打拜仁還是皇馬？繼2013年后再次打進歐冠決賽的羅伊斯表示：“無所謂，我們明天會看看。這一次我們必須捧杯，不然就慘了。”同樣即將第2次參加歐冠決賽的胡梅爾斯則信心滿滿地表示：“我們沒有理由不相信我們能夠贏得決賽。”很有可能以德甲第6結束賽季的法蘭克福肯定也會相信和支持多特蒙德。因為如果黃黑軍團以德甲第5結束賽季并在溫布利捧杯，那么德甲第6也將獲得歐冠入場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