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特約記者 黃思雋

“我們知道，也許我們并不像人們所想象的那么好，但也不像以前想象的那么糟。”在2比1驚險逆轉希臘隊的熱身賽之后，克羅斯對德國隊做了這番自我評定。如何理解？套用當下流行的話，那就是這支德國隊的上限和下限都令人捉摸不透。而這支有太多問號的德國隊，也使得這個看上去東道主一枝獨秀的A組，其實暗藏玄機。

不再是“大賽型球隊”

以往人們喜歡用“大賽型球隊”來形容曾4次贏得世界杯和3次捧起歐洲杯的德國隊。但自從2018年世界杯小組墊底出局以來，德國隊就在大賽上一再刷新下限，先輸墨西哥和韓國，再輸日本，而上屆歐洲杯小組賽最后一輪面對同組最弱的匈牙利也險些輸球出局。

在勒夫任內最后3年到弗利克執教期間，德國隊還輸給過北馬其頓、匈牙利、波蘭和哥倫比亞等二三流球隊，當然面對英法西荷等豪強也輸了個遍，甚至輸成0比6。而去年9月初在沃爾夫斯堡再負日本，而且是以1比4的大比分慘敗后，足足浪費了兩年時間的弗利克終于被趕下臺。納格爾斯曼匆忙上任后，德國隊繼續在試探自己的下限，去年11月又連負奧地利和土耳其。

上屆歐洲杯，德國隊在1/8決賽被英格蘭隊淘汰。

不過與此同時，這支德國隊的比賽內容和成績又會偶有閃光。上屆歐洲杯對葡萄牙的4比2大勝令人津津樂道，而卡塔爾世界杯與西班牙的1比1平局也收獲好評。2022-23賽季歐國聯小組賽，德國隊兩戰英格蘭都是發揮明顯更好的一方（盡管都以平局收場），而且在主場5比2大勝過那支剛重建的意大利隊。弗利克下課之后，德國隊立即在沃勒爾臨時掛帥的情況下主場戰勝法國。今年3月，德國隊在納格爾斯曼帶領下回訪里昂再次帶走了勝利，而且比分從2比1變成2比0。緊接著，德國隊又在主場戰勝了宿敵荷蘭。

從勒夫到弗利克，再到如今的納格爾斯曼，德國隊這6年間就是這樣游走于波峰和波谷之間——當然處在波谷的時間明顯更長。連續兩屆世界杯小組出局，上屆歐洲杯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從“死亡之組”突圍，結果一出來又被英格蘭淘汰，德國隊已經陷入自1954年首次成為世界冠軍以來的最低谷，大賽成績甚至比本世紀初連續兩屆歐洲杯小組出局，但在2002年世界杯出人意料地打入決賽那段人才青黃不接時期還要糟糕。

繼續堅持“就壓著打”

如今的德國足球并不像世紀之交那樣幾乎無人可用，但近年出來的人才過于同質化，有太多所謂的全能型中場和前場多面手，中鋒、后腰、邊后衛和中后衛，甚至就連門將也出現了明顯斷檔。以基米希、戈雷茨卡、薩內和格納布里為代表的“95后”一代本該挑起大梁。這批人在2017年夏天既幫助國家隊拿到聯合會杯冠軍，又幫助U21隊成為了歐洲冠軍，外加拿到了2016年里約奧運會銀牌。結果自那之后，他們當中的絕大多數發展都不及預期，就連原本一直不負眾望的基米希，也在過去一年間因在圖赫爾手下的位置問題，淪為眾矢之的。到頭來，納格爾斯曼不得不請回上屆歐洲杯后就主動退隊的克羅斯來主持大局。

已經拿過世界杯和6座歐冠冠軍獎杯的克羅斯，獨缺一座歐洲杯。他能否在今夏的“最后一舞”過后彌補這唯一的集體榮譽空白？

教練層面，無論是勒夫、弗利克還是納格爾斯曼，幾乎一直堅持傳控和以我為主的踢法。勒夫盡管在上屆歐洲杯改踢保守的343，但還是沒有放棄控球的思路，只是從傳控進攻變成了傳控防守，效果也并不理想。唯一真正的例外是2017年聯合會杯時，勒夫帶著那支德國“二隊”踢防守反擊，最終大獲成功。

對于已經連續3屆大賽遭遇滑鐵盧的德國隊是否仍然適合踢得如此進取和主動，外界自然有不同的聲音。盡管在自己臨時帶隊的那場比賽中，沃勒爾讓德國隊踢得相當務實，防守落位很深，進攻不追求控球率，而是講求速度和效率，取得了擊敗法國的理想結果，但當他為德國隊尋找新帥時，沃勒爾第一時間就想到了納格爾斯曼。而這位天才少帥的足球理念，當然還是進攻和控球——當初他在霍芬海姆出道時，甚至是用攻勢足球帶隊完成保級任務！

納格爾斯曼堅持“就壓著打”，因此堅持讓“門衛”諾伊爾擔任一門。

在納格爾斯曼的理解里，德國隊依舊有能力在面對任何一個對手時都采取主動和控球在腳，3月連勝法國和荷蘭就是明證。但本月初面對烏克蘭和希臘，德國隊在攻守兩端又重新暴露出不少問題，最終僅取得1平1險勝。盡管納帥不太可能又像去年11月面對奧地利和土耳其時那樣“整活”，搞出一個由哈弗茨包辦左路攻守，由薩內或布蘭特負責整條右路的奇怪打法，但即便堅持以4231為基礎的常規套路，德國隊也無法確保穩定輸出，尤其是主力陣容往往踢不出理想效果，總要靠替補來解決問題。

能有06世界杯的好運嗎？

別看分組形勢再理想不過，但往往就是像蘇格蘭、匈牙利和瑞士這些所謂二三流球隊，會讓這支飄忽不定的德國隊吃癟——烏克蘭和希臘不就是這種檔次的對手嗎？何況上屆歐洲杯以及2022-23賽季歐國聯，德國面對匈牙利3戰1負2平，2020-21賽季歐國聯小組賽對瑞士也只是收獲2場平局。假如揭幕戰拿不下理論實力最弱的蘇格蘭，德國隊一下子就會承受難以想象的重壓。

當前的情況不禁讓人聯想到2006年世界杯。當時那支德國隊同樣在本土大賽開始前飽受質疑，時任主帥克林斯曼甚至險些在世界杯開打前兩個月因慘敗給意大利而被炒魷魚，但最終拉姆的一腳世界波，幫助年輕的德國隊早早卸下重壓，并拿下了對哥斯達黎加的揭幕戰，最終一路打進半決賽，上演了“夏天童話”。而如今這支并不年輕的德國隊——平均年齡超過了28歲，諾伊爾、穆勒、克羅斯、京多安和呂迪格等主力都在30歲以上，能有18年前的好運嗎？

2006年世界杯揭幕戰上，拉姆第6分鐘就為德國隊首開紀錄。

如能頂住壓力，并如愿拿下小組頭名，那么這支德國隊就完全有可能借助主場之利一路高歌猛進，畢竟他們并不缺乏戰勝法國、荷蘭和意大利的信心，也有面對英格蘭壓著打的經驗。總之，對于東道主來說，成敗只是一線之差，甚至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能否取得開門紅。而對于蘇格蘭、匈牙利和瑞士來說，從這個小組出線絕對是可以完成的任務。在實力如此接近的小組里，一切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