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王勤伯

奧運明星的遭遇在很多國家都是一樣的情況。在非奧運年，他們會被迅速遺忘，能夠頻繁進入公眾視線的體育人物，更多來自職業體育，例如足球。

在奧運到來時，人們會記得他們，甚至會再度慶祝他們過去的輝煌，同時也會打聽他們退役后都在做什么。

有一些運動員在參賽的時候就擁有一份職業，結束生涯以后順理成章地回到自己原來的世界里。但通常來說，那些最頂尖的運動員往往會留在體育圈，以評論員、協會領導人等方面發揮自己的能量，展現自己的見識。

這種“奧運追憶”會出現在很多國家的媒體上。讓我感到最震撼的瑞典體育史上的著名人物帕特里克·舍貝里（Patrik Sjöberg），也是歷史上唯一一位在連續3屆奧運會上獲得跳高獎牌的運動員——洛杉磯、首爾、巴塞羅那，他一共獲得了2銀1金。此外，他在1987年羅馬世錦賽上奪得金牌，留下至今無人打破的2.42米歐洲紀錄。

2011年，46歲的舍貝里在自傳中講述了自己幼時被繼父和教練性侵的經歷，這為他留下了巨大的陰影。他的經歷引發了巨大的同情和討論，但舍貝里沒有止步于簡單地講述和指控，他參與成立了一家網站Dumpen.se，他的一個重要搭檔薩拉·尼爾森是一位未成年時期受到過性侵的女性。

舍貝里和薩拉

這家網站近年成為爭議焦點和警方關注對象，因為舍貝里和他的友人們正在從事一項位于法律邊緣的事業。Dumpen.se的自定義是新聞媒體，和瑞典其他新聞網站沒有區別。他們刊登的內容就是被確定是孌童癖的人相關資料。網站擁有很多義工，他們假扮未成年人四處“狩獵”，遇到孌童者，就繼續與其聊天，直到約好見面地點。而此時網站會把任務像外賣員管理一樣分配給“志愿者獵手”，他們將前往約好的地點，有時甚至是嫌疑人家中，拍下此人的畫面，最后放到網站上曝光。

從2021年夏天以來，Dumpen網站已經發布了超過400個視頻，掛出了尋找和未成年人發生關系的成年人。瑞典司法大臣告訴媒體，該網站已被舉報過52次，多達6起自殺事件被認為與該網站的活動有關。

批評者認為，這家網站的做法踐踏隱私，而且一些成員在拍攝過程中使用了暴力（獵人結伴出行，而嫌疑人通常單獨行動），一些嫌疑人擔心身份敗露被家人或雇主發現，選擇了自我了斷。舍貝里不認為這和網站的行為有關，因為孌童癖在被警察發現的時候也會有人選擇自我了斷，媒體只是做了一樣類似的事情，找出嫌疑人，并且通過這些內容告誡青少年不要上當受騙。

舍貝里堅持這家網站是一個媒體，他們的組織拒絕了瑞典極右翼的主動靠攏，他聲稱自己把德國傳奇記者金特·瓦爾拉夫視作偶像。瓦爾拉夫是德國新聞史上最有代表性的臥底調查記者，他從1969年首次開始從事臥底調查，時常把自己假扮成酒鬼、無家可歸者和化工廠工人時等角色，他披露了很多鮮為人知又引發社會爭議的秘密。瑞典人也深受此人影響，甚至以他的姓氏創造了一個瑞典語動詞wallraffa，意為“通過扮演角色從內部揭露不當行為”。

青少年受到教練員性侵是近年很多國家都爆出過的丑聞，也有很多體育和非體育明星講述自己早年被性侵的經歷。剛剛在巴黎奧運會上再度奪金的傳奇體操運動員拜爾斯，也曾在美國體操隊遭遇隊醫性侵。她在東京奧運會上出現心理危機，被認為和那段時間不斷的庭審、作證有關，而訓練也必須一次次回到自己遭遇過侵犯的場所。

美國體操代表隊性侵丑聞也是全球體育史上，國家隊級別規模最大的性侵丑聞。擔任美國隊隊醫的拉里·納薩爾以提供醫療為理由，性侵美國歷屆女子體操成員至少14年時間，受害人超過265名女性，包括數量眾多的未成年人。美國體操協會存在包庇行為，聯邦調查局則被譴責在此事的調查和反應上嚴重遲鈍。

2017年7月11日，拉里·納薩爾對聯邦檢察官提出的持有兒童色情制品的指控認罪，2017年12月7日宣判，有期徒刑60年。此后他又對至少10起性侵指控認罪，刑期至少增加40年，他將注定在監獄中度過余生。2021年12月13日，遭到拉里·納薩爾性侵的數百名女性與美國體操協會達成和解，她們將獲得3.8億美元的賠償。

拜爾斯曾講述過自己對相關機構缺乏反應的失望。這或許也是舍貝里和他的組織存在的意義。很多時候，相關機構無法達到足以為個體提供保護的高度，這個習慣了飛到比所有人更高處的瑞典人，試圖要到達那里。